了句:“我先走啦,糖今天就别吃了吧,好早点回去休息。”
正低头满心纠结着该说些什么,叶洛就猛然听见了这句话。
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要离开,失落随着对方的话音落下铺天盖地袭来时,叶洛忙不迭抬起了头。
可一对上对方宰了满眼的善意,叶洛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最终只好用力咬咬唇。
像一只不善言辞的小动物,不敢朝善意的人类伸去肉垫,只会滚得满身是灰,待在远处用无辜的眼神死死盯着。
对方弯着腰许久,没听见回应倒也没有不耐,只是不解地眨眨眼,叶洛见状,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将脑袋埋了下去,应了一声:“好。”
即使故作沉稳,却依旧掩盖不了语调里那一丝丝慌乱。
少年也只当这是个不善表达的别扭小孩,理解地笑了笑,直起了身子动动脖子,却没有走开。
叶洛瞧见视线里的鞋子一直没消失,最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就见少年对他笑了笑,随后轻轻挥了挥手。
只见他一边摆手,一边后退着,等叶洛后知后觉,也抬手挥了挥,少年这才眨眨眼睛,笑着转身走掉了。
刚走到院子中间,就见等待许久的小伙伴越过自己肩膀,瞄了眼台阶上再次深深埋头的陌生小孩,好奇地问了句:“那孩子你认识?”
“没,等你太无聊了,看那孩子一个人待着,怪可怜的,陪他说了两句。”
将小伙伴的脑袋扒拉了回去,少年推着他走了一段路,深深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看着挺难受的,我刚只是说给那孩子一颗糖,他眼睛一下子都放光了……以后有空再来吧,多带点东西。”
揉揉被强行扭过的脖子,小伙伴随口应道:“行,反正这里的院长跟我家里人熟,进来也方便。”
两人小声谈论着,一路走出了门。
方才还在身后好奇望着的孩子们,也通通收回了视线,只余下远处的叶洛,一手带子,一手紧攥着糖。
即使明显努力伸长了脖子,身体却还维持着表面的沉稳,粘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等两个少带子都消失在了门边,叶洛这才闷闷低下头,打开了手掌。
方才攥得太紧,小孩子又容易出汗,叶洛手掌此刻摊开,有些湿漉漉的。
一颗糖果就这般静静躺在上方,很普通的牌子,叶洛都在外面见过好几回。
可等他将方才少年,笑着递给自己东西的模样,循环往复地在脑海里过了十多遍后,就觉得这不是一颗普通的小糖果了。
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它,叶洛将糖果翻来覆去地瞧了几遍,就差将褶皱的数目数出来了。
他这才欣喜地想着:至少这一颗,是独一无二的。
很少有机会吃到糖的叶洛,曾经认为,世界上每一颗糖果,都是无差别甜的。
但在此刻,他却突然坚信,自己手上这一颗,会比整个世界其余所有糖果加起来,还要甜一座巧克力山的甜度。
将包装纸扭开,又扭回去,叶洛像初次握着糖果般,怎么都不忍心打开。
乐此不疲地将这动作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后,叶洛才对着被蹂/躏得可怜巴巴的小糖果,轻轻说出那句方才未说出口的话:“可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
说完这句,叶洛就没再继续了。
死死凝望着这颗普通又特殊的薄荷糖,叶洛生怕自己一眨眼,这颗小东西就会像烟消云散的童话故事,不见了踪影。
等院子里疯玩的孩子们都打了呵欠,一哄而散,室友持续的嬉笑声也听不见了,叶洛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夜色渐渐降临了。
于是他轻轻合拢掌心,将糖果包裹着,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背包里,那带着拉链的一层。
在随后的日子里,叶洛等呀等呀,里的安静躺着的薄荷糖,都化成了黏糊糊的一团小可怜,他也没能再等到那个少年。
直到那人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洪流,在脑海里渐渐模糊得不成样了,叶洛也没能找着机会,问问他的名字。
直到不知多少年后,他才第二回 ,见到曾经那个少年。
那时的叶洛已经是高中生了,身体不再骨瘦如柴,性子也从孤僻,转成了单纯的沉默寡言。
没人会来欺负他,他也偶尔能跟别人搭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叶洛时常想着,这样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了。
毕竟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人生,并不该有太大期待。
那天,他单肩,在路灯昏暗的路上走着。
即使不是毕业班,老师却早已将升学二字挂在嘴边,以致于晚自习被强行多加了一节。
班上的人,早已为此哀叹了三天三夜,叶洛却始终沉默地在后排支着脑袋,不甚在意的模样。
毕竟,不能改变的事,在意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从堆成小山的卷子里抽了一张出来,抚平,这般想到。
前桌将椅子弄得摇摇晃晃的,跟他的同桌窃窃私语一整节课了,叶洛瞥了眼,默默将自己的桌子朝后拖了一截。
随后才揉揉有些泛红的眼睛,埋头继续做题。
虽说情绪并不会因此受影响,但身体上的影响还是存在的。
被睡眠不好这件事困扰多年,加之睡眠时间的急剧压缩,叶洛走在路上都东倒西歪的。
虚起眼睛,他靠着模模糊糊的视线撑过一整条熟悉的街道,幸亏有夜色掩盖,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少年正像流浪的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