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吴邪又发动车子,他的目的不远,就在越过西湖后山边的小屋子里。屋前的老者坐在小凳子上,正悠哉地抽着烟斗,看见他的车也只是略一抬眼,手边还在拨弄着散在桌上的菸丝。
吴邪下了车,走到老者身边,笑了笑,低唤,「张师父。」
「手指怎么样了?」张师父转头过来,他看起来大约是六十多岁的一个老头子,j-i,ng神却很是健朗,卷起菸丝的动作也不见停滞,眼中跳跃的光芒倒象是个三十几岁的人。但这都不是吴邪尊敬他的理由,吴邪尊敬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正卷着烟丝的两根手指——他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极长,几乎整整比旁边的无名指长出一个指节。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都长好了。」
「让老头子看看。」张师父放下了菸斗,伸手抓住吴邪的左手,那动作看起来不疾不徐,却是在眨眼间完成,吴邪早已习惯他非常人的速度,因此也不惊慌,大大方方地张开左手,任张师父翻来翻去的检查。
「的确是都长好了,使用起来呢?」
「刚刚试了一次,没有问题。」
听见他的话,张师父勾起了个没什么笑意的笑,「……拿这去跟人谈判,你以为这是江湖杂耍卖艺?」
「不是,但这是筹码。」吴邪依然沉着,「机会要尽量把握,相信张师父也明白。」
「怎么不明白?」张师夫哼了一声,「你这脾气,就是不分清红皂白,一股脑的就下去做,机会要把握,不是机会的你也探手去抓,当初直接当着老头子我的面打断了两根指骨,要不是我改变心意教你,看你怎么办?」
吴邪当初找到他,张师父本是不愿意教他发丘指的功夫,原因无他,这技能改变人的身体条件,必须在人身子骨还没定型时就来练,吴邪那时已经二十五岁了,练成的可能性极低,老人家当然不愿意收徒,吴邪眼见恳求不成,竟发狠当场打断了左手的两只指骨,这才让张师父教他练发丘指的方法。这件事张师父每次都要念上一回,吴邪也习惯了,只如不闻。
「你这发丘指虽算是练成了,但年纪太大,又急于速成,功力只有真正大成的一半,下地是方便不少了,遇上一般的粽子也可以保命,太厉害的、只能好自为之,你要记住。」张师父边说着,边看向吴邪,右手的两指覆上吴邪的指尖,「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办,这三年来,你几乎把一切都寄托在这两根手指上。师父教你最后一件事,不要太信任别人……」
「人」字话声未落,吴邪猛然地把手向后一抽,堪堪地避过了指骨硬生生又被折断的命运,背上忍不住冒出一身汗,退了两步,目光的温度刹时变冷,但不到一秒又恢复正常,笑笑,「张师父别跟我开玩笑,这发丘指练成后,再断一次就得散功了,这事我可是知道的。」
张师父偷袭失败,面上也未见改变,只将目中的关怀收得干干净净,「你若是手废了也不妨,你要做什么事,尽可带上老头子前去,绝不扯你后腿。」
「……」吴邪摇了摇头,「这事不能连累张师父。」
「你焉知是连累?」张师父猛然大笑出声,脸上竟满是讽刺,「你这小子真是有趣,明明什么也不懂,内心早已慌得找不到北,j-i,ng神也早在崩溃边缘,还是要把面上吴小佛爷的一派和煦摆出来。」
吴邪定定地凝视他,把右手放进了口袋,「张师父今个儿是打算与我把话说开了,那也不妨,脱下面具见真人吧,念你教我三年功夫,放你一条生路。」
「话少说得这么狂,你也该知道,你那些招术对我都没有用。」咬着牙冷笑一声,张师父慢慢地坐回了椅中,接续地道,「我究竟是谁、你还不需要知道,此刻我也不来害你,他r,i你自会上门。」
语音完结,而吴邪静默,张师父的手又拨弄起菸丝,过了半刻,才望向一直没动过的吴邪,目光又恢复之前的那种慈爱,「快回去吧,再晚了路上又塞车。」
吴邪望见那样的眼神,猛然觉得内心一口气都提不上来,木然地点了点头,转头上了他的车,又慢慢地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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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的车子从张师父家开走了,他在西湖边上的小铺子还留着,尽管现在帮他看店的人早已经不是王盟,大体却还是维持原样。店里的小伙子看他一脸灰败地从车上下来,连忙大惊失色地将他扶进门,吴邪对他挥了挥手,「没事,帮我泡杯茶来。」
碧螺春的香味在室内氲起一阵温柔,雨后残晴的味道,吴邪定了定心神,走到窗前。窗外就是西湖,此刻天已经暗了,他静静地看着,看着一户一户人家亮起了的灯,就如水波纹散,从近而远,一点一点地亮起。窗前也有着一盏小小的灯火,烛台里调了蜜的油只馈下些许,吴邪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新的烛油,小心翼翼地为之注入。
温黄的灯光伴随着香甜的气息上浮,细烟袅袅,而吴邪闭上了眼,随之悬想,想这这样的灯光这样的色温不知是否能渡过那千山万水、到达冰封在雪山里的大门,想那人可否会因为这点香气轻勾唇角,感觉到这一丝举世孤寂的温暖与气息。灯火幽幽,而谁心悠悠,五年来,他吴邪一直为着谁点着这盏灯,从未断绝。
火渐渐烧得旺了,室内满是那阵甜蜜的香味。吴邪在烛影恍惚间几乎错觉窗上印着张起灵的倒影,定眼一看,才发现竟是自己的眼神。曾有人对他说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