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风月
寒夜更漏戚戚,回响在空荡的大殿。祁长风无力躺在殿中,好像没了灵魂,目光呆滞地望着殿梁雕龙张牙舞爪。
自己怎么能对她做那样的事?多好的一个人,纵然背弃了自己,也不该将她一身孤傲踩踏在地。
都快忘了什么时候喜欢上洛栖歌的。许是第一眼见到时的孤寂,许是那么多年无止的想念,也许是再见时的荒唐……总之是喜欢很久了。
平生无大志,偏爱风月事与她。若无风月事,人间寡淡;若无她,风月失存。
可喜欢这种事,终究还是藏着好。天下大同,都不像她这般,身为一个女子还喜欢着另一个女子。她向来不屑礼教纲常,可洛栖歌呢,她不知道。若她也喜欢自己多好,就可无忧无惧。
这下好了,做了那样混账事,连偷藏掖的喜欢都跟着变得无耻起来。她时常想,自己若有阿夜的身子就好,定能将洛栖歌哄骗到手,然后一辈子对她好。
然而终归做想。可能在不久后,洛栖歌会嫁一个倜傥之人,然后某个琐碎的日子,对着举案齐眉的那人偷骂起自己来:她啊,一个混账无耻的人。
今日就不该偷溜出去!想着陆候快要进京了,以后一举一动会有更多人盯着,索性趁他们没入京前好好玩乐一番。谁想会碰着洛栖歌,偏偏又跟着祁长泽在一处,那刻她随口胡诌着,像极哗众取宠的小人,费力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真当洛栖歌站在惊鸿阁外,她又兴奋又失落,因为她真的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何在那里。或许她真的只是担心自己,偏生自己乱以小人之心揣测。
突然想起来,她自己选了那么多的簪子,最好看的一支还留着呢,揣在怀中,要送给喜欢的人。还是没能送出去。
将手熨帖在胸口,那里仿若撕裂成碎片,再也好不了。泪水打s-hi枕角,她在寂夜里蜷缩着,心里一声声念着洛栖歌的名字,好像只剩这点留恋了……
隐无忧已经好几日没见到洛栖歌了,就连平日有意无意去洛府拜访师父,也是见不到的。终于按捺不住询问下人,也只听他们说他家小姐好几日不曾出过屋子。
他心下担虑,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可洛府终归不是平护司,小姐闺中也不是他说能进就能进的。
正想着,洛栖良被一群小厮前拥后簇地走来。他鄙夷地看了洛栖良一眼,待他走近,问道:“良弟,阿绝最近是怎不见人?”
洛栖良正眼不瞧他,只有端着个少爷架子,才能有点高人一等的感觉,“那日和宣王一起出去,回来就这样。定是宣王欺负她了,我还问过我娘,我娘不让我c,ao心,反正我妹妹是要嫁进宣王府的,过两天就好了。”
“宣王……”隐无忧扣在剑柄的指节紧了几分。
夜半无人,寒风渐渐,隐无忧趁着隐没的月色闪进了巷子,一路四顾,确定无人后才翻入那高门深院。
暖阁之中,锦衣贵服的中年男子拨着炉子中的碳,不一会小铜壶中的水发出了呜鸣,在烟气缭绕中,他将滚烫的水倒入今年新贡的茶中,刚巧隐无忧来了。
他笑了笑,将茶盏推前,“隐大人,请用茶。”
隐无忧颔首,不敢多看他,“谢过王爷。”
“有日子不见,隐大人突然光临寒舍,可是之前事情想清楚?”
“想好了。”隐无忧长叹一口气,“我助王爷成事,高官厚禄皆不要,只要祁长泽的性命!”
“他么?”祁宗河淡淡笑开,“好商量。”
“那现下王爷需要我作何?”
“挑拨洛平秋与陆氏的关系,最好两败俱伤。”
“好。”隐无忧将茶水一饮而尽。
待人走后,祁宗河才喝下他盏中茶,“周由,你说这隐无忧,上次助咱们构陷洛栖良后,就一直想与咱们撇清关系,这次怎又想着与同流合污?”
周由从屏风后走出,“我的爷,怎能是同流合污,你邀那小子共成大事,他将来该感激你才对!”
“你怎也学会了油腔滑调那一套?不过,这祁长泽与他又有何恩怨?”
“这隐大人也二十五六不算小了,可至今未娶。想来平护司还有着个美人师妹惦记着,可洛平秋那老贼,终归是要把女儿嫁给宣王,这样好名正言顺辅佐着他。”
“瞧我,连这点简单事都没想明白!为了情啊,谁都不容易……”祁宗河感叹着,“对了,上次没听成卫姑娘弹曲,倒是一憾事,改日寻张好琴给她送去!”
周由应下,想着那姑娘当真命好,还不曾见主子对谁如此上心过。
祭完灶爷,除夕就一天天逼近。大街小巷开始张灯结彩布置着,就在这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定远侯陆则安入京了。
这可在平清引起了不小轰动。
无聊饭客偶尔会闲谈几句,但也不敢说得太深。谁知哪一日又触了这恶毒之人的霉头,来个死无葬身。
这陆氏祖上世代忠良,多出朝中肱股,到了陆则安祖父那一代,巡猎时护驾有功被封了异性候,赐封地濯州。可到了陆则安这辈,老实本分惯了,在朝中无人提及,更加有名无实。
可陆则安年轻时争气,为了光耀门楣硬是从了军,拜在岳氏门下战功赫赫,后来还娶了岳家小女儿,一时更加风光无两。旁人提及岳氏,就必会提到他定远候,再不怕朝中无人。
但岳氏叛逆论处之时,这定远侯本该连罪,可祖上赐有免死金牌,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