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字!
和顺在一旁准备笔墨纸砚,他没读过书,对写字存在一种天然的敬畏,更加诚惶诚恐,手忙脚乱,连镇纸放哪个位置都不知道。卫终看不过去,他伺候惯了皇帝,这些事是做熟的,就拍开和顺,也不叫他走开,让他站一旁学。
卫终摆好纸,开始磨墨。
王又廷取了一份字帖,翻到一个“永”字,指着这个字说:“殿下先习这个字,这字具备楷书的八法……”想到沐慈根本没基础,就算说了也听不懂,就指着上面的一“丶”,说,“殿下先习这个笔画。”
然后王又伦取笔沾墨,亲手写了一笔“丶”,一边像教自家三岁小孙子那样,耐心地解释如何起笔,如何落笔,如何收笔。
卫终将蘸好墨的毛笔,恭敬递给长乐王。
沐慈:“……”
你知道么,叫一个理科精英男天天抓着软不拉几的毛笔写字,就像叫举重运动员来跳个芭蕾舞一样,是很不人道的。
沐慈抓了笔,研究了一下,在纸上试了一下,看着一团晕开的不成形状的墨迹,果断问:“姨父,有没有硬笔?”
“啊?”
“这种叫软笔,我用不惯。”沐慈道。虽然他能很快掌握软笔书法的要诀,写得不会差,但这种笔,缺乏效率,沐慈不想使用。
可问题是,这个时代只有毛笔是唯一的主流,王又伦没硬笔的概念,试探问:“初学的蒙童,有些家境不好的,会用竹枝加沙盘……算硬笔吗?”
沐慈:“……”
“毛笔挺好……”王又廷从书法的起源开始,一路讲到了前前朝书法大家欧阳牧,又讲到了前朝的书法世家唐氏四文杰,又讲到……
沐慈提醒:“一个时辰快到了。”
王又伦:“……”他只好总结,“书法是我华夏族最为璀璨的艺术明珠,被誉为: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所以,学好书法,是很有必要的。”
“嗯,说得很精彩。”沐慈表示赞同,看着自己写出的一团墨迹,把毛笔搁置在笔架上,问,“有硬笔吗?我还是习惯用硬笔写字。”
王又伦和偷偷关注的众人:“……”
合着刚刚一大堆话白说了啊摔。
王又伦苦劝沐慈用毛笔,无果!几乎要撞墙,读书认字那么快,一目一页,过目不忘的良才美玉,为什么拒绝练习书法呢?
好可惜啊。
但沐慈身体不好,一张稚嫩绝艳的小脸太具欺骗性,大家都不好强逼他……主要也是怕太过强硬,又惹毛沐慈启动“淡漠模式”无差别攻击。而且这节课时间也快到了,最后折衷,按照沐慈的吩咐,叫宫里的匠作坊去制备银霜炭的细炭条加木板绑扎的“硬笔”。
……
王又伦郁闷结束教习后,沐慈照旧去净室,出来后就看天授帝对他招手,示意让他去龙案旁边坐。旁边已经加了一个椅子,铺得十分柔软。
沐慈看那个苍老黄瘦的老人,没有端着皇帝的威仪,只做着似招财猫的动作,褶子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与期待。沐慈漠然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缓缓走过去,在那一看就是特地给他加的椅子上坐了。
天授帝把一本红色封皮的奏折递沐慈手里:“看看!”
沐慈侧头打量天授帝,一语双关问:“你觉得我可以看吗?”
“可以的,”天授帝语气也十分温柔,“父皇年纪大了,眼神不是太好,你帮父皇看看嘛。”带了点撒……呃,是哄小孩的腔调。
李康:“……”真有种日夜颠倒,瀑布倒悬的错觉——儿子奴,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
沐慈:“……”我也想知道。
他默默翻开了奏章……
沐慈刚翻开,天授帝忍不住问:“这本多少字?”
“三百三十八!”
天授帝看了一下背面的一个小纸签——三百三十八。
天授帝笑了。
李康眼睛都睁大了……陛下,你这是什么奏本新玩法?
原来昨天天授帝注意到沐慈报出的奏本字数,没吃饱也觉得撑得慌,叫卫终把那本七百多字的奏本数了,果然字数相合。又极其无聊的叫卫终把今天几本红色的奏本字数都数了,过来问沐慈。
竟然也一个数值都不差。而且,还只是看一眼,瞬间就数清楚了,这是什么级别的智商?
“九郎,要不要父皇再请个术算老师教你?”天授帝讨好般问,好天赋浪费可惜。
沐慈换了一本,头也不抬反问:“他教我,还是我教他?”
“……”
这回答太不谦虚了,可听到的所有人都觉得——简直再正常不过。
沐慈翻过了几本,指着封面的颜色,却是问李康:“红封面代表什么?”
“二品以上官员使用。”
“紫色?”
“二品以上勋贵使用。”
“所以,金色属于王族,黄色是皇族使用?”
“是的。”李康回答。
“颜色只是为了在礼法上区分尊卑等级?”
“是。”
沐慈便不再说话,默默摸了一本青色的,这种颜色的数量极少,是低品级的人使用的。
天授帝凑上来刷存在感:“九郎,颜色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颜色的使用是你们的风俗,也是社会的礼法规则,本身并没有对错。”沐慈说完又沉默下来。
天授帝总觉得沐慈应该还有话说的,再接再厉:“九郎,对父皇没什么不能说的,想说什么就说啊。”十足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