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之前,他最后朝客厅偷瞄了一眼。
茶几上的瓶瓶罐罐不见了,高礼帽倒放在茶几上,帽口像盏小夜灯,散发着柔柔地浅黄色光芒。就着这点光亮,陶正看到米克平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压住毛毯,面色安详。
他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受,第一次让别人住进他家里,不仅是个陌生人,还是个来路不明的奇怪的人。
然而米克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把他联想成坏人。
陶正叹了口气,关上门,一转身,恰好和床上的毛团大眼瞪小眼。
他把被子精忘了。
☆、家中的寻找
被子精蹲在床边,双眼热切地望着他,毛茸茸的尾巴“啪啪啪”拍打着床面,头上的耳朵也折了下来,微微抖动。
陶正与它对视一分钟,最终抵不过它火热的视线,低头走到床边,绕过它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下来。
被子精低低地“嘤”着,在床另外半边滚了滚,见陶正完全没有搭理它的意思,偷偷地蹭了过来,挨着陶正的身体卧下了。
陶正装作没看见,闭眼睡觉。
被子精不敢动作,只是把大尾巴轻轻地搭在陶正的肚子上。
事实上,陶正根本睡不着。满腹心事搅得他头大,也就没有在意被子精的小动作。
他仍然难以相信今晚发生的一切,他只是卡文了而已——就像陈思曾经无数次对他抱怨过的那样,可身旁这个暖烘烘的毛团却真实地提醒他,所有妖精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自己的码字妖究竟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陶正胡思乱想着,到最后竟然在“想看码字妖真身”的期待中迷糊睡过去了。
等他的呼吸平稳,身侧的被子精动了动,张开四肢的飞膜覆住陶正的身体,像粽子一样裹了起来。确保没有漏风的空隙后,它小心地把大脑袋搁在陶正的颈畔,眯起眼蹭了蹭。
第二天陶正醒的很早。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有奇怪的访客,毛茸茸的妖精,还有黑洞一般的高礼帽。这梦境太真实,他醒来后差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低头,看着身上跟往常一样,又蓬松又柔软的棉被,松了口气。
果然是个梦啊。真是可笑呢,怎么可能会有妖精嘛!他没有急着起来,而是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回味这个梦境。不知怎么,对着恢复如常的棉被,他很心安,却又隐隐有些失望。
门外突然传来玻璃器皿相撞的清脆声音。这个房子平时只有陶正一个人居住,不可能有别人。陶正打了个激灵,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顾不得穿好拖鞋,匆匆跑到门口打开卧室门,一眼看到餐桌旁摆放餐具的青年。
米克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陶正愣了几秒钟,他猛然回头去看自己一动不动的棉被,又揉了揉眼睛,盯着餐厅的青年。
米克被他盯得手足无措:“怎、怎么了?我只是借用了你的餐具做早饭而已,我发誓没有动别的东西。”
陶正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没搭理米克,径自走到盥洗室,打开冷水冲脸。
洗漱完,他返回餐厅,米克已经坐在餐桌前等他了,还体贴地为他摆好了叉子和餐刀。
陶正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面包和果酱,不记得自己的冰箱里有这些东西。
他抬头瞪米克:“你为什么还在?”
“我一直都在啊,直到陪你找到码字妖。”米克被问的莫名其妙。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被子精都不见了,你怎么还在?”
“噗,你的被子精不是一直都在吗?只不过洗过照妖镜的口水效果有限,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失效了当然就看不到了啊!”
“照妖镜?”
“就是我戴的隐形眼镜。”米克指指自己的眼睛,“戴上以后,就能看到妖精的原型。洗过照妖镜的液体,也有短暂的效果。”
陶正绝望了,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他定了定神,拿起一块面包,问:“今天你准备怎么找码字妖?”
“嘘,别说话,专心吃饭。”米克笑了笑,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他的话,“说不定你吃的这块面包里就有面包精,所以享用食物的时候必须足够专心,足够虔诚。”
陶正默默放下了面包。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米克为了答谢留宿,主动收拾餐盘去清洗。陶正回卧室换了一身出门的套装,为以防万一还穿了雨靴,带了伞。
等米克从厨房里洗好碗走出来,陶正立刻打开门问道:“可以出发了吗?先去哪儿?”
米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沙发位置:“可以麻烦你先过来坐吗?我们就从这里找起。”
“这里?”
“没错,家是你待得最多的地方,妖精一般不会单独出门,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陶正无奈,只好坐到他指定的地方。他的沙发是单人款,一下挤了两个人,他有些不适应。
米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从高礼帽中掏出一本,翻开第一页:“那么,鉴于您是新人,请先容我介绍一下妖精。”
“你……说吧。”
“虽然习惯用‘妖精’称呼,但实际上,‘妖精’是很不严谨的说法。比如你的被子精,被子是实际存在的东西,而码字则是一种人的行为。《崆峒问答》有云: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万物皆可成精,而人的意念会转化成各种妖,这两者的合称才是妖精。不过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