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快点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远处传来橐橐马蹄声。披风雪白,在空中无限制地展开,如同海上波涛,混着黑发,回雪跄扬。那人身后,有两人共乘一骑,一男一女。女子在男子怀中,眼神忽悠。
前面的人是九皇子。后面二人,则是复容与筱莆。
语欢想要冲过去,提刀把他们统统杀光。可是,方走一步,见九皇子高坐在马匹上,忽然回头,目光凝聚在语欢所站之处。肤如凝酥,眉若春黛,却清高得如同神像。
语欢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从有过这种感觉,自己如此渺小。
语欢一咬牙,拉着复轩的手,飞速奔离了这个地方。
九皇子看着语欢,至始至终,没有说话。
杭州的玉屏,渐渐开始模糊。富丽堂皇的晨耀山庄,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几日后。湖畔,一间小屋。语欢坐在炉灶旁,搓手烤火。复轩推门进来,扔下两壶烧酒。语欢喝下一口,笑叹好苦。复轩一边笑着,泪珠子的溜溜滚落。
语欢麻木地靠过去,抱住四哥的肩,轻声安慰。给人一抱,复轩再也忍不住,眼泪豆子一般,骨碌骨碌滚下来,落了语欢一身。月没参横,春寒料峭,再是拥持,依偎,都找不到温暖。语欢拖了件一口钟,将两人包裹住,脑中一片空白。
人到绝境之处,过分需求依托,常常会将所有lún_lǐ,道德,抛诸脑后。碧荧朱光,跳跃火焰之中,两人忽然开始亲吻,原始,狂野,将自己辜负的,背负的,全都发泄于情欲之中。
语欢一直没有哭。只有窗台前的灯火,一夜泪流。
次日,两人开始收拾东西。脱去锦绣长缨,换上粗布青衫,卸下云母冠;随意散发,系髻子;将花银换作减银,塞进包裹。捧起缸中的水,沉滓泛起,闭上眼,喝下去,味道古怪。语欢从生下来,第一次背包裹,其实不重,但是扛在背上,几乎可以将人压垮。两人面面相觑,才发现,再是富家子弟,失去珠宝金银的润泽,原来也可以如此庸庸碌碌。
站在门前,语欢沉默许久,仍无法接受事实。手握上门把,很紧,门却很沉重。复轩抓着他的手,拉开门,两人却大惊失色。语欢手中的包裹,不移晷落在地上。
门前站了一个人,长挑身材,华冠丽服,美目流盼,鼻若雪峰。眉心一粒蓝菱,如同宝石缀在雪中,浑然一个粉妆玉砌的灯人儿。这人生得好看至极,让人全然无法想像他狰狞的样子。只是语欢见了,觉得他比魑魅还可怕。而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前,面容僵冷。
他终于没戴面纱。
语欢看着他的脸出神,几乎不会说话。
九皇子未看复轩,忽然抓住语欢的手往外拖,十分用力,硌得语欢生疼:“跟我走。”语欢没有挣扎,只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鸣见在哪里?”
九皇子顿了顿道:“失去晨耀没有关系,我会照顾你,你的爹娘,你的兄姐和妾室。”语欢道:“顺便照顾好我两个嫂子,星月,仙仙,还有我孩子的尸体,是不是?”九皇子忽然睁大眼:“你说什么?”语欢笑道:“我不作别的要求。请你把鸣见还给我。”
九皇子道:“仙仙,星月,还有你的孩子?你怎么会有孩子?他们……怎么了?”语欢笑得十分僵硬:“把鸣见还给我。”九皇子别开眼,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语欢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原谅,又从何说起?”
复轩走过来,笑得相当讽刺:“七弟,原来背叛我们家的人,还另有人在啊。”语欢道:“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复轩指着九皇子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们都被这人给骗了!复容根本不算什么,他才是谋首!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没看出?这人就是鸣见!”
语欢使力甩开他:“滚!不要侮辱鸣见!”语毕回过头,抓住九皇子的肩,用力往后推:“鸣见在哪里?还我鸣见!!还我鸣见!!!”
九皇子紧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眼眶发红,几近发狂,杜口木舌。语欢突然停下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四哥,这种泼贱人,连给鸣见提鞋都不配!!”
语欢习武,着实铆尽全力的一拳,再是钢筋铁骨之人,都无法承受。九皇子按住肚子,半屈着身子,嘴唇动了一下。语欢攥紧拳头,又一次砸入他的腹部。
已有许多行人停下来围观。
九皇子后跌一步,身上一震,用手捂住嘴唇。
再中一拳的时候,九皇子胸前一挺,指缝间几股鲜血流出,染红雪白的手背。咳了几声,用手背擦了擦嘴唇,蹙眉看着语欢:“等你打够了,就跟我走,好不好?”
语欢红了鼻尖,沙哑着嗓音道:“我要去找鸣见,对,找鸣见。”
然后转身,跌跌撞撞地走掉。
九皇子摇晃跟了几步,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
西湖边,小桥上,蒙蒙细雨,莹石小路。走过无数次的地方,次次都是昂首阔步,风姿翩翩。带在身后的丫鬟婢女,姑娘公子,无一不是珠光宝气,衣着鲜华。只要是他们走过的地方,都会有无数人回头,观望。目光可以是钦羡,也可以是嫉妒。
而这一次,鲜少有人看他。即便看了,也是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看,快看,那是复家小公子,复语欢。
语欢找不到鸣见。
看着曲院风荷,南屏晚钟,再看看远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