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正开心,忽然听到门外动了动。一男子小声却着急的声音传来:“主子,别去,还没睡!”然后,外面一片寂静。语欢倏地站起来,冲到门口。
空空如也。
语欢望着夜空发呆。风吹过,衣裳鼓起,手开始冰凉。语欢脸上的笑,终究挂不了多久。他躺回床上,笑自己没用。若换作以往,愣那些个人武功再高,他都能察觉些动静。
想起以前英姿翩翩,纵横江湖的日子,语欢又一次失眠。
过不多时,窗口传来响动。语欢心惊,想到自己无缚鸡之力,若惊动那人,恐怕会有危险,只好静待,不吱声。很快,一个人影靠近床旁。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勉强看清那人的身影,高高瘦瘦,秀发散落。那人坐在床沿,回头看了看门外。
转过去的瞬间,那人长发轻扬,语欢看见黑影的侧面,挺秀的鼻峰,瘦削的下巴尖,睫毛的影子十分显眼。那人面朝语欢,簪上的龙纹发出金光。
那人握住语欢的手,塞近被褥,再寻到被角,轻轻拢到颈项。手指骨细瘦,即便轻轻握着,也会有些硌人。这双手曾无数次,在黑夜中拆去二人身上的束缚,缠上他的身体,与他相拥,与他缠绵。语欢的心开始狂跳,想着昔日的柔情,身体自然有了反应。
那人松手后,一直坐在床沿,没有伸手,只对着语欢,也不知目光停在何处。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半晌,语欢终于大方睁开眼,看着他。
时间渐渐流去,语欢反倒越来越清醒,看着那人一动不动的影子,也不嫌烦。两人在漆黑中对望,大半夜耗干净。那人忽然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语欢一颗心变成巨石。
这时,窗外沙沙的响声。下雨了。有了留下的借口,那人又重新回来坐下。维持着原来的动作,许久。夏雨如倾盆,房檐被砸得轰隆作响,原本不大的房间,因此显得更加狭窄。
疏忽间,那人垂下头,发丝一根根顺着肩膀落下,擦过语欢的脸,冰凉柔滑。语欢收紧脚趾,手在被窝中攥紧被角。那人靠近,轻声道:“语欢……?”
语欢没有说话。
那人的手轻扣住床沿,似乎也有些紧张,作贼似的,将唇压上了语欢的唇。语欢浑身僵直,却是因为太兴奋。那人的手指抚上语欢的下唇,轻轻掰开,舌头滑进去。
语欢原本不准备动一下,可那人的舌刚碰上自己的,脑子就成一团乱麻,失心一般,粗鲁而热情地回应他。那人呆了片刻,猛地抱住语欢的脖子,与之纠缠。
窗外雷电如金蛇,暴雨如瓢泼。
这一个吻,耗了多久的时间,谁也不知道。
只是结束之时,雨停了,天已微凉。语欢动了动嘴,大着胆子抱住那人的身子,模糊道:“嗯嗯,松儿……”那人身上一震,心跳极快。语欢松开手,翻个身,继续睡。
然后,脚步声远去。语欢回头去看,果然是鸣见。刚把头埋进被窝,鸣见碰巧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拉上房门。语欢看着墙壁,抿了抿唇,口中还有鸣见的味道。突然很想甩自己一耳光。
起来以后,桌上依旧藕粉。语欢端起碗,往窗外倒了个干净。
往后来的日子,语欢过得不再滋润,不再潇洒。天天提防着,天天晚上都睡不着。可是,从热吻一事过后,鸣见就再没靠近过他。替他掖好被子,叠好衣服,拍拍屁股走人。早上依然有藕粉,语欢一碗碗倒掉,倒得斩钉截铁,倒得烈心绝情。
这一日,语欢在麻子宇那里做事,忽见几名男子持剑而来,把腿往桌上一撂,吼着叫菜。语欢一看,无言。这架势,比他当年还牛。麻子宇喇喇忽忽,笑着送上几碗藕粉。
其中一人一脚踢翻瓷碗,吼道:“咱们是要酒肉,要干大事儿!这玩意能吃么?”另一人道:“哎,大哥,别小看这藕粉,味道绝对是天下一绝。”
“哦?真的?老板!再上几碗!”
麻子宇道:“再上几碗没问题,但你扔的藕粉加碗,都要收钱。”那人吼道:“你他娘的,叫你拿就拿,你若不上,我砸了你这破店!”麻子宇只得进去继续做。语欢气急,却不敢多话。
“哎,我说老大也太为难我们了,杭州这么大,我们到哪去找复语欢啊。而且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万一溜了,藏了,或者干脆蹬腿儿了,我们不是冤死?”
“找他是小事,重点是,我听说千仙长也在找这臭小子,要和他正面交锋,那才叫冤死!”
“什么?千仙长?你说的人,是天地教的千落?”
“是啊。”
“什么仙长不仙长的,听江湖上的人胡诌。只有那些傻兮兮的小孩才会崇拜他。老太爷给我说,他们那一辈的人,都知道这千落是个什么货色。那时啊,是个在江湖上有点名分的人,都干过他。现在故作清高,就可以掩饰当年的卖弄风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群人正在诧异,集体微动一下,脸上的表情便僵硬住。语欢原未注意,却发现旁边有人坐下,一身雪衣,耷拉着帽檐,端庄雅静,神清骨秀。定睛一看,竟是千落。
语欢回头,看着那几人,脸已变成死灰色。凑近一试,没了呼吸。这辈子没怎么见过死人,语欢吓得后跌一步,坐在凳子上,碰巧碰上千落的身子。千落一掌推他下桌,干脆利落。
语欢急道:“不要杀这铺子的老板,他是个好人。他什么都没听到。”千落未说话,只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