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吉尔伽美什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之情,他依旧是高傲的王者,“士兵保护自己的王者,这是他们的义务,我为他们带来胜利,这也是我的义务。”
“可是……”恩奇都还是无法理解,“他们是可以不用死去的……”
吉尔伽美什似乎觉得有些扫兴,不欲再提这件事,但恩奇都终究是他的友人,他还是开口道:“友人啊,你的王之道究竟是什么?一味的付出并非真正的王之道。”
世界仿佛瞬间寂静了下来,恩奇都本以为那个时候他已经理解了白沉告诉他的话语,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一味付出的保护方式,最终是守护不了任何人的。】可如果明明有能力保护,但是却选择了不保护,这样的做法……真的就正确了吗?
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并没有吵架,两人也没有对彼此不满,他们还是挚友,只是意见上有了分歧。
白沉看出了这一点,那天发生的事情,稍微从士兵那里打听一下,他就知道了全部的经过。士兵们不敢对他有任何隐瞒,先不提他神庙大祭司的身份,光是他负责所有士兵的治疗事宜,就足够让这些士兵对他心升敬畏和感激之情了。
在决战的前一天晚上,白沉特意召开了篝火晚会,理由是为吉尔伽美什祈福,并提前庆祝他的胜利。
说是篝火晚会,但其实参与的只有吉尔伽美什、恩奇都和他三人,非常冷清,但一应的美酒佳肴倒是不少。
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自然知道白沉的用意,两人都答应赴约了。恩奇都提早就到了,至于吉尔伽美什,自然还是原来的性情,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露面的,白沉和恩奇都都习惯了。
在吉尔伽美什到来之前,白沉和恩奇都已经饮完了一壶美酒。
“白,我总是让你担心我。”恩奇都抬头,看着盈盈的月亮,精致的面容如同精灵般圣洁美丽,只是微蹙的眉头却诉说了他心中的迷茫,“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不知道。”白沉并没有给予肯定的答案,“虽然我和王的想法相同,但我也不能说你的想法是错误的,这世上本来每个人的看法就不同。”
恩奇都垂下了眼帘,“我理解你那个时候告诉我的道理,不能一味的保护人民,必须让他们用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我却无法理解吉尔的想法。”
“你认为两者并不相同。”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白沉看过太多像恩奇都这样的人,他们有着比谁都善良的内心,希望世间的一切都能美好和平,但这样的人往往都会迎来不幸的结局。
“是啊。”恩奇都没有否认,他已经习惯了在白沉的面前坦露内心,“你带我去的那个领地,人们受到了领主的欺压,才会想要奋起反抗,而这一次,人们是为了保护吉尔而战。”
“吉尔告诉我,保护王是士兵们的义务,因为这样,就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士兵们死去吗?”恩奇都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用力,“哪怕明明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白沉问道:“让王直接对上基什的那些士兵,逼阿伽出手吗?如果每一次都是这样,那些士兵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恩奇都微怔,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王有王的战场,士兵也有士兵的战场,如果王到了士兵的战场,那就不是战斗,而是屠杀。”白沉的语气第一次有些严厉,“你想让王连那样的骄傲和尊严也丢弃吗?”
“白……”恩奇都看向了白沉,他释然地笑了起来,“你果然很喜欢吉尔,或许你们才是对的,就像吉尔最初告诉我的那样。这个世上既有像春风般温柔的守护方式,也有像寒风般凛冽的守护方式,吉尔只是选择了后者罢了。”
“你的眼中依旧存有迷茫。”白沉一眼就看穿了恩奇都,“不过现在这样就足够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恩奇都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后,总算是轻松了不少,他又给自己和白沉倒了杯酒,“吉尔也快到了,不过谁让他来得那么晚,好酒已经被我们喝完了。”
“友人。”吉尔伽美什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我的宝库中可是有数不尽的美酒,想要这样就让我懊悔,那就打错主意了。”
“吉尔,你总算来了。”恩奇都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用那些美酒来招待我们呢?”
“当然,友人的请求,我又岂能拒绝?”吉尔伽美什从王之财宝中取出了精致的酒杯和美酒,还亲自为恩奇都和白沉斟上,王的服务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其实吉尔伽美什早就到了,他听到了白沉和恩奇都最后聊的那几句话,这次的美酒也有几分感谢白沉的意思。
三人都是聪明之人,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说得太明白,觥筹交错间就能够理解彼此。
“吉尔,明天的决战你有把握吗?”恩奇都问道。
“当然。”吉尔伽美什轻勾起了嘴角,“连力量都是借来的家伙又有何惧?我绝不会输给这样的王者。”
恩奇都的瞳孔蓦地骤缩,可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吉尔的话让他又想起了白沉告诉他的一切。
【连打破旧制度的力量都是借来的,又依靠什么来建立新的制度呢?】白和吉尔还真是相像,或许连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
“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