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仙道率众来攻,恐怕是之前派去分散铸魂石的弟子事败让他们觅得蛛丝马迹,如今还请宗主速速离宗避难,我等弟子愿誓死相护。”
听罢弟子所言,上位者仍是波澜不惊,轻声道:“松节。”
那弟子头压得低了些:“是,宗主。”
“你可还记得你是何时初见于我。”
那弟子眼光闪了闪,道:“是那年弟子遭同门师兄欺压,正当被作试药之用时,宗主出手相救,恩情浩如烟海,弟子虽万死不能报答其一!”
厉初篁笑了笑,淡淡道:“这么说来,恩重至此,是否合该由你去代我行那所谓‘退路’呢……”
那弟子脸色一阵惨白,喉咙里忽然一阵发紧。
厉初篁恍如未觉,闲闲拨弄着琴弦:“献出恩人以博取退身之路,算是很识时务的明智之举,但可惜手段拙劣,落了下乘。”
“宗主……宗主饶命!”那弟子忙磕头,磕得血流如注,但磕到第三下时,突然腰间寒光一闪,利刃出手刺向厉初篁后心,却在寒芒将触一刹被一股不可抵御的气劲猛然冲开,随即眼前白光一闪,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瞬息化作了骨末。
“人,要么多智如妖,要么纯然无邪,这般自作聪明又表里不一者最是……令人厌恶!”喃喃中,眼底倏然泛起血红,却又很快归于漆黑。
恩重如山,誓死相护……汝等又是有何勇气敢这么说。
如今沧桑过了几重,誓死相护者,似乎也就只有前世短短一生,和那么一个小女孩……当时想,不过是孩子气,生死看得不似他人分明,才对着一个居心恶极的人轻许了性命。
无法抑制的对于人之善变的厌恶,不如说是一种恐惧,选了做首先背叛的一方,等到女孩长大,到时看到她也许不再清亮的眼,是否会好受些?
无意识的煞气外延,伴随着低低的嘲讽笑声,归于沉寂。
直到感官里发觉陌生的身影正在接近,暗沉的眼才掠过一丝殊异颜色。
“是……有外客来了。”
巧了,他正想……杀人。
……
“……说来到底你与这青玉坛少宗主有何恩怨情仇未消,交由寻霄便是,怎会劳动你涉险?”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说多了都是泪。”
道长特别感兴趣道:“类似于《狂野邪君的霸爱》那样因爱生恨的纠结感情么,就我个人而言,强扭的瓜不甜,你可以考虑一下找个京都最负盛名的冰人,等上三五十年也许此烦恼就解了。”
“谢清流!你他喵的信不信我撸完厉初篁出去就以你为蓝本写个叶二叔野蛮小孽宠?!”
“贫道现下道号清和。”
“小孽宠别闹。”
“……”
比之草木灵秀的下层,青玉坛上层称得上是奇景。
处处萤火蹁跹,漫天星辉一路延伸至云海尽头,这番景致,便是看上数年也未必会失色……
他在的地方,总是如他给人的外在印象一般,让人不得不流连于初见时的假象……只罪在假象太过惊艳。
清和是fēng_liú的人,纵使身处敌营也不妨他闲庭信步看花赏景,看那架势,似乎还是真心想带上三两壶佳酿,呼朋唤友就着此景读书泼墨一番。
便在此时,骤闻太古丝桐遥遥荡来,对方信手一抚,琴声起落间,绵延了岁月流长。
叶二少闭上眼听了半晌,突然问清和道:“你相信琴为心声吗。”
“……大气雄浑,如烟海浩渺,龙隐其中……好琴声。”清和不由得慨叹:“恕贫道难以置信此种琴音当真为邪修之首所能奏出……倘若真是琴如其人,你我此刻便可休兵止戈了。”
“是啊,我从前也一直这么相信着,这琴声我从那时起便听着,便觉得这抚琴的人是举世难再的良师益友,甚至……”
甚至,孺慕之人。
笑笑,按紧了剑柄,沉重手感提醒自己是来寻仇。
大踏步走过玉阶,廊腰缦回间,似是受到某种指引,步调慢慢轻快,心中战意莫名越燃。
直到视野里映出一泓青玉白衣,皎月落下,越见其一身清骨,风雅如画。
察觉身后来人,神思顿了顿,似有意外,但琴声未绝,听不出语气起伏道:
“本以为故人相会,未曾想却是生面孔。”
藏剑家二少爷却是报以一笑,沉重剑锋一顿地,锋刃映出一身剑骨铮铮。
“酣战过后,或许你便记起了。”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轻剑游龙,翩然千里。
琴音停了。
回眸一刹,却见一身明黄,虽是陌生面貌,但熟悉的清澈眼神让抚琴者沉沦凶煞的神魂有些刺痛。
“我们再相见时,无需多言,兵刃相向!”
是你啊。
我之一生,最恨背叛,但如今你对我兵刃相向,意料之中……
但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
抚琴者欣然应战:“好。”
琴者无兵刃,以琴为剑,音杀千里。
清和眼中,却是一出旷世奇战,琴者一声声,一曲曲,直摧心魂,却是激发得剑者斗志更扬,剑锋与琴者周身灵气护体交击发出脆然声响,错落得一时与琴者互相争夺律调一时又隐隐相和。
剑者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他感受得到,对方的生命在锋刃加身间慢慢磨蚀,灵魂叫嚣着痛苦,手上的剑,越发滞重。
平湖断月错身而过,耳边清风一句,淡漠。
“阿罗,你仍是犹豫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