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无牵挂,阿弥陀佛。你看怎样?”
一席话落,冯临川拉开了和念真之间的距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等着对方的反应。
而念真可以给他的反应,就只剩了不争气的,泛红的眼眶。
他哭了。
惊慌,恐惧,无助,愤怒,憎恨,厌恶,再加上最重要的一点,羞耻,种种的屈辱感绞缠到一起,终于把极力维持着凛然的念真那最不愿落下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那眼泪,那哭泣,让念真想就此死了干净。
然而冯临川不这么认为。
他有点惊讶于那张哭泣的脸,明明是男人,明明如此软弱的在掉泪,却怎么就是透着一种近乎于甜美的诱`惑呢?
莫非,只是因为这身陷耻辱之中孤立无援的,是个出家的僧人?就更显得……
皱着眉,看着那根本抬不起手来擦掉眼泪的年轻和尚,冯临川好一会儿没有再出声。
而后,终于叹了口气的冯老大,伸手过去,替念真擦掉了脸颊上清澈的湿润。
“行了,哭够了就睡吧。”莫名的竟有点从未有过的,掺杂着窃喜和内疚的诡异情绪在心里翻搅,冯临川拉过被子,重新盖在念真身上,“等麻药劲儿过去,换身衣裳,吃点东西,有力气说话了,是去是留,是仇是怨,你再慢慢儿讲清楚吧。”
第八章
念真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的。
也许是哭累了就不自觉入了梦?也许根本就是不想面对那男人才闭着眼最终假戏真做?但总之,在太阳完全升起来,天彻底亮起来时,他睡着了。
而在他睡着之前,冯临川始终坐在床边。
他格外仔细地,端详着这张脸。
清瘦,俊秀,满是疲惫,但是,没有缺点。
这和尚,长着一张没有缺点的脸。
眉梢的齐整,鼻梁的端正,嘴唇的柔和,以及,那双即便是闭着时候,也能透出几分别样感觉来的眼。明明剃了光头,却还是怎么看怎么标致,若是这小子真的留起头发,打扮一番,岂不是要彻底惊艳了他的山寨?
怕是那几个对女.色不感兴趣的弟兄,真要惦记起来了。
皱了皱眉,冯临川拢了一把头发,站起身,出了屋。
他没有去前头的大厅,而是穿过侧面的游廊,直奔后院走去。又穿过一层院落,他到了冯家寨的禁地。
说是禁地,因为没人敢私自偷偷跑来。
那轻而易举就可以扛着个大男人上山的冯二小姐,就住在这儿。
“溪蝶。”隔着门叫了一声,冯临川扣了两下门环。
“在呢!”一声颇爽快的声音传出来,跟着,门就哗啦一下朝两边打开了。门里头站着的人,让冯老大一阵不快。
“怎么都到家了还一身男装。”迈过门槛进了屋,冯临川坐在桌边,“不是上月刚叫人专门下山进城给你订做了两套裙子吗?”
“哥~我最烦裙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应该按照常理以略微撒娇的口吻说出来的话,经由二小姐一说,就成了半点撒娇意味都没有的抱怨,“不能骑马,不能快跑,还容易让树杈刮着。哪儿有裤子方便!”
“让树杈刮着是因为你爬树摘柿子!”不耐烦的戳穿对方,冯临川叹了口气,“半点儿女孩子样儿都没有,那亲事……”
“哎哎哎可少跟我提亲事啊!”当即就截断了大哥后头的话,冯溪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根本就不可能嫁给他姓穆的!”
“怎么不可能啊?你跟独穆狼他弟,年纪相当……”
“年纪相当我就得嫁给那个二倚子啊?”
“穆老三怎么二倚子了!”格外有点恼火,总觉得自己可以杀人不眨眼,却唯独摆不平家务事的冯临川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桌子。
不过,冯溪蝶可根本没让他吓住。
“哥,上回我在城里听戏,正巧碰上穆老三也在,我可是亲眼瞅见他一身花里胡哨进的包厢!”
“……男扮女装?”
“那可不!”
“你没看错?”
“哥,你妹妹我隔着山能找着矿,隔着衣裳能瞅见现大洋,穆老三长得比我都秀气,‘带把儿的’能有几个跟他一样?我至于那么老眼昏花嘛!”
一席话,说得冯临川有几分无言,原本要给自己妹妹提个醒,希望这野丫头收收性子早点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他也好对爹娘有个交代。可谁知那东山头的堂堂二寨主,竟然……男扮女装?
“哼,也好,他男扮女装,你女扮男装,倒也般配。”泄愤一样的说着,冯临川看了一眼妹妹撇嘴斜眼的假小子表情,无奈摇了摇头,干脆站起身准备离开,“总之,冯家和穆家的亲事,暂时还不能彻底不考虑,回头我去东山头找独穆狼好好聊聊。”
“嗯,聊吧,反正我就是不嫁。”不管大哥怎么恼火,仍旧坚持着自己原则的冯溪蝶说得轻松,态度却格外坚定。拿自己这要人命的妹妹着实没辙,冯临川皱着眉头离开了后宅。
他觉得自己最近烦心事有点儿多。
西山口,东山头,两个土匪窝子,势力不相上下。就算再强硬,也明白江湖同行宁做亲家不做仇家的冯临川,一直想和东山穆家联姻。虽说那独穆狼——穆绍勋格外心狠手辣,但毕竟从来不曾与冯家寨有过什么争抢生意的是非。更何况姓穆的为人仗义,对自己人更是肯两肋插刀。如果真结了亲,有这么个小舅子,可绝不会是赔本儿的买卖。
可如果真像溪蝶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