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往复滚着泪花,不知是因为颈间吃痛,还是太过心疼,忍不住说道:“四爷你轻一些,再轻一些......他疼呢......”
难过地凑上大掌柜的额头,凉凉的嘴唇落在男人汗湿的发际,不再避讳四周无数人的眼,就只看着面前这一张脸,轻轻吻着,默默流泪。
四下里无数道视线交错,略显尴尬,伴着几声轻咳,却没有人张口打搅张艺兴和大掌柜。
生死关头,哪里还要再计较世俗伪善的眼光,哪里还需要再端起那些充给外人看的矜持面孔。
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今儿个晚上拖下来的鞋子,不知道明早还能不能穿上。
摔碎在瓦砾堆里的那两枚鲜艳的大红灯笼,不知道有朝一日还能否重新挂上。
一生一世共白头的承诺,不知今生何时能够兑现......
有伙计递过来一小颗大烟膏子,用丰四爷的旱烟枪胡乱烤热了,拿给大掌柜抽了几口,压一压痛劲儿。
张艺兴不解:“四爷,这给当家的抽得是什么烟?”
“这是大烟膏子,能止疼的。这年月若是想用麻醉药,除非去省城里正经的西医院。荒山老林里,全靠鸦片膏了。”
“是这样......”
“这东西不能多抽,抽多了上瘾。”
“哦。”
“小剑客没见过这东西?呵呵,这物只能抽,可不能吃。有话叫做‘烟膏子就酒,小命马上没有。’就只用杏子那般大小的一颗大烟膏,吞下去就可以要人的一条命。”
张艺兴听得心中有些硌硬,这般不洁净的东西,怎的给大掌柜抽呢,抽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
手指轻轻抚摸男人的头颅,指腹顺着发线在湿漉漉的发髭间游走,无声地安抚。
黑狍子端了一碗热水来给大掌柜灌下,这时笑呵呵地说:“嘿嘿,当家的,这热水怕是不够劲儿,要不然您尝尝小剑客,啊,不是,尝尝您小媳妇的童子尿,据说包治百病、起死回生哩!”
一旁有人接口:“不是‘据说’,俺们都亲眼见着了,就是包治百病的神仙水儿!”
张艺兴正待翻白眼瞪那伙计,又有人起哄:“说啥子呀你们?小剑客这会儿还是小童子么?早就被咱当家的骑上去给kāi_bāo啦!尿水已经不管用了吧!”
“噗......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一伙山贼在这关头竟然还能插科打诨,还能笑得出来!
张艺兴无语,被这一大群无耻下流的鸟人取笑得面红耳赤。伙计们默然聚众围观小剑客与大当家当众抱成一团儿腻腻歪歪、又摸又啃,已经围观老半天了,早就憋不住要说点儿啥了。
这时冷不防听见怀中男人喉间轻咳一声,半闭着眼,淌着汗水的唇竟也迸出一丝笑意,哼道:“呵呵,老子早就想尝尝这神仙水......羊羔儿,给俺来点儿?”
众人抽搐狂笑声中,小凤儿怒哼哼地偷掐了男人一把:“小爷没有!你歇着去......”
夜深人寐,月晦风扬。
火烬影斜,鼾声正长。
岩洞深处干燥僻静的一角,张艺兴和大掌柜以牛皮垫裹身,躺在一起。
黑暗之中四目想对,静静地望着。凑上唇,贴合在一处,轻含对方的唇瓣,令人心安的温热与柔软,情到深处的抵死缠绵。
“当家的,知不知道紧咬咱们不放的那一路敌人,究竟是谁?”
“看着不像官军。”
“不是马家军的人?”
“不是。扛得家伙事儿和摆得那阵势,是土匪。”
土匪?
土匪......
张艺兴和孙红雷对望一眼,同时轻声念叨出名字:“柴九。”
张艺兴这时心中只恨当日在安西城,怎么没有把那姓柴的家伙给一剑戳死。妇人之仁,留了个祸害,如今竟然如此凶残,差一点儿就害了大掌柜的性命。这厮果然是块狗皮膏药,死咬上了就不松口,穷追猛打,纠缠不放。
下次若是再见着了这柴皮膏药,定然要血今日之仇!这鸟人敢打伤了自家男人,小爷在他身上也戳十个八个窟窿!
大掌柜拉过小凤儿的手,两只小手掌如今缠满白布条子,偶尔裸露出一块骇人的红肉。
“傻羊羔子,疼着了吧!逞能......”
少年冷哼一声不答话,翻过手掌,用没有受伤的手指甲,轻轻抚着男人的面颊。
男人眸子里流动着两抹浅浅的柔金颜色:“羊羔儿,老子是不想欠了你。老子要是这回真的躺了,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
“你知道就好。”
“呵,老子打从娘胎生下来就是个土匪,这辈子就是打打杀杀,亡命边关,将来也不会有啥好下场。羊羔儿,你可真的想好了?”
少年的两枚凤眼刻着决绝,恨恨地说:“你别跟我讲这些,你还没娶我呢!你说了要跟我成亲的,你这人说话究竟算不算数呢?”
孙红雷咧嘴笑道:“老子说话算数。”唇齿畔依旧是几缕迷人的深刻皱纹。
张艺兴倔强地啃咬下唇,瞪着男人:“好,我信你的话,那我等着你娶我。”
说话间眉心扭在一处,眼眸径自涌动淋漓雾水,喉间哽咽:“从来就没有人说过要娶我的话,上辈子没有,下辈子不知道在哪里,就只有你一个......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就等着你娶我的......”
大掌柜定定地望着小凤儿,这时扯过少年的一只手,探进自己的裤腰。
张艺兴皱眉:“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