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
事已至此。景烨提起地上那盏角灯,也就如此罢。
君是君,臣是臣。
回宫用过晚膳,他翻开诗集,找到那首长诗,题目是《玄圃讲》,前朝一位大家所作,首句就是“白藏气已暮,玄英序方及”。
贵女入宫后五日,在未央宫摆下筵席,皇帝亲临,考检众贵女的体貌德行。
景烨坐在上首,看着底下规规矩矩垂首就坐的女孩子们,抬头看了眼叶茂。
后者会意,转身面朝下座众人道:“众位贵女入宫已有数日,想必负责教习的宫人已经带各位游览过御花园,今日开筵之前,还请各位贵女题诗一首,无需限韵,只描绘园中景致即可。”
大家都是读书人家出身,自幼四书女诫女训都是读熟了的,作一首诗不成问题。可问题是这诗是要呈给天子看的,作得幽怨了不好,太高兴了也不好,用词太艳了不好,太寡淡了也不好,于是心下惶然,不知如何应对。
景烨偷偷打了个哈欠,他自己就不会作诗,更何况是看别人作。
半炷香未到,第一个起身交上来的是位穿石榴红菱裙的贵女,动作爽快,毫无其余人的谨慎顾忌。
景烨笑着叫住她道:“你是哪家女儿?”
贵女福了福身,刘海下一双灵气毕现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景烨,又低下去道:“臣女姓顾,单名一个湄字。”
景烨笑道:“顾湄?顾老丞相的幺女,朕常听你兄长提起你。”
顾湄又一福身道:“臣女……生性鲁莽,不敢企盼陛下垂怜。”
景烨笑了笑道:“宫中女人惯多规矩束缚,是养不出你这样的性子。”
这话说得下面诸人心里一紧,所以圣上是喜欢这种跳脱的了?
顾湄抿了抿唇道:“臣女惶恐。”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情敌”的样子,没有从前传闻中那么狰狞可怖,又比想象中的帝王模样要多些温和。
第二个呈诗上来的是林敏。
比起顾湄随手拣的一条石榴菱裙,林敏衣着显然更加端庄,她生于江南,继承了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端庄里又透着几分娇媚。
后来渐次有人呈稿上来,景烨随口问些有的没的的问题,让她们入座。其中也有杨家玉英,景烨记得她在彩绸里扎着的纸卷上写的是“珍重芳姿”。
随后筵席开始,景烨对着一群妹子食之无味,索性让叶茂拿上诗稿,自己回宫用午膳去了。
殿内顾泓林晓声陆白藏都在,后者拿做好的点心逗几个小家伙,见景烨进殿来便起身行礼,笑得玩味道:“还以为乱花迷人眼,陛下一次看见二十多个美人儿,要按捺不住留在未央宫夜夜春宵了。”
景烨斜他一眼道:“按捺不住的是你吧,不如朕把这二十四个都纳进宫,给你好作伴。”
陆白藏立即道:“臣可不是这么说的。”
景烨:“哼。”
陆白藏莫名其妙,但还是抱过去哄道:“陛下不高兴?是了,看见这么多女人臣也不高兴……”
景烨看到那句“白藏气已暮”,又眼见筵席上顾湄的神情,他又不是不通世事的懵懂顽童,当然明白这肯定是fēng_liú成性的陆庄主造的孽了。
哪怕陆白藏并非有意,要不是他见谁都要撩拨一下的fēng_liú病,也不至于让人家小姑娘种了情根。
皇帝陛下开始思考,找这么个到处留□□后还处理不干净的男人是不是错误?
陆白藏当然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只是阳光从支窗照进来,映得眼前这人眉目朗朗,还保留着少年人的稚嫩眉眼,又有成熟之后的沉稳温和,脸色苍白,肩背笔直却有些消瘦,衬着威严的绣金深色常服,愈发孱弱了。
但这种孱弱更激起男人想去搂抱占有的欲|望,至少陆白藏就很想现在把人带上床,做某个被皇帝限定只能在夜间进行的运动。
陆庄主向来走心,于是他神色暧昧地偏过头,轻轻嗅着景烨耳后发鬓,软语道:“陛下累了,要用午膳吗?”
景烨回过神和他双眼对上:“嗯?”
陆白藏看着他双唇的色泽,越看越可口,真是……
就在陆庄主即将得手之时,一双胖爪子抓住他袖口奋力摇动:“点心!!!”
这里是跳脚半天得不到重视,急需投喂的准太子殿下,因为太急迫连发音都准了。
陆白藏一没得手,怀里人也被顾泓握住手拉过去了:“筵席上贵女所作的诗稿,陛下可带回来了?”
景烨道:“叫叶茂拿着呢,你要看?”
顾泓笑道:“臣想看看阿湄作得如何。”
“好,让人拿进来便是。”景烨点点头,对陆白藏道:“该用午膳了,朕想吃狮子头。”
“……”
如果说陆庄主对景烨还有什么吸引力的话,大概就是这一点了。
午膳后歇息,顾泓靠在床边信手翻看过那些诗稿,笑道:“她自幼不擅诗赋,不说也罢,倒是有一位贵女所作,不同于一般女子。”
景烨道:“哪位?”
顾泓看了看落款道:“杨玉英,咏御园春柳,寓大意于小物,只是讽刺世人上太毒了些。”
景烨想了想道:“林家的长女作得怎样?”
顾泓摇头道:“工巧太甚。”
数日后,皇帝下诏,众贵女除林家长女林敏外,即日出宫,由宫使送还本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留在宫里的林敏压过了所有的竞选者,即将成为一国之母,她的母家成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