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毕,然后快速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尤拉觉得大约地狱也就是这番场景了,直到摩托车的轰隆声完全隐匿,他终于推开盖在身上的死人,从沙地里站了起来。他脸上涕泗横流,下`体shī_jìn,臭气熏天,身上都是死尸的味道,后腿上还残留着伤口。他扒开裤子,那是一枚弹片,他咬牙将那东西拔了出来,撕下袖子简单包扎,再去重新扒拉他的背包。
背包和相机被打坏了,好在笔记本还在,还有一包饼干。
他捡起仅有的东西原地坐了一会儿,等身体不再发抖他沿途查看是否还有活着的人。五百米向前的地方他发现了半小时前还在锡皮卡车里和他抱怨的女作家的尸体。他流着泪将她双眼阖上,取下她身上的笔记本揣在自己怀里。他记得她叫翠娜,是《劳动报》的专栏作家。他读过她的一些文章,反映郊区农村妇女的真实生活,写得很好。
“请安息吧。”他跪在她身边祈祷。
太阳似乎在偏斜,尤拉爬上了土坡,那混乱的战后场景已被他抛在身后。他的头发灰扑扑乱糟糟,被熏得一脸黑尘,身上破碎肮脏的衣物看起来更像是个难民。
他决定沿着大道一直往前走。干燥炽热的风沙从他的发间梳过,目及之处尽是荒芜之地,滩涂上大地的纹路随着风的走势在不断变化,如游蛇的曲线般在细砂的推动下展开内陆深处最大的地理轮盘,一圈又一圈宛如老树年轮。这里是亚洲大陆的中心,真正的一片乌有之乡。
白色的大道自山上而下,仿佛神女的衣带从穹宇抛落,缓缓落在人间。
尤拉却不敢享受神女的照拂。大道上走实在是太显眼,他所幸又爬下土坡,沿着道路往前。他的背包里只有一小包从苏联带过来的饼干。在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他实在饿得没力气,把那包饼干吃了。路上他遇到了几对摩托车载着的妇女,她们穿着鲜艳的衣服。尤拉却不敢朝那些人招手,他口干舌燥,感觉到自己头发都散发着焦味儿。
又是两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点城市的影子。这时候道路上的人已经开始多起来,他们说着尤拉完全听不懂的话,没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他们各自走各自的路,只和同伴交谈,有一些妇女带着孩子,成群结队地走,男人们手里推着三轮车,上面是成堆的货物。
尤拉终于挨到了哨卡,他几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走到哨岗的地方,用俄语对那个苏联士兵说,“你好同志,可以带我去找……维克多?叶普拉夫斯基准将吗?”
苏联士兵不耐烦道,“你是谁?”
尤拉掏出了公民证和公函,“我是《文学报》的派遣专栏作家,尤拉,尤拉尼克诺夫准将。我们的车队在来的路上遇袭,目前……”他喘了一口气,“目前只有我活下来了。拜托你,同志。”
士兵冷笑,“什么袭击?你说你是作家就是作家?我还说我是党主席呢!滚开,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准过。”
尤拉绝望地乞求,“拜托你同志。”
士兵立刻托起枪一串子弹打在他的脚边,“再不滚就杀了你!”
精疲力竭的尤拉登时摔倒在地上,如果旁边的人有勇气回头递来同情的眼光的话,能看到他像只蠕虫一样在地上匍匐着蜷缩开来,一脚往后踏空滚下大路。
尽管狼狈至极,却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尤拉只感觉到沙地仿佛没有中午的时候那么烫了,极度的饥饿和疲惫使他当场昏迷。
失去意识那一刻,他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第二章
正当午,苏联驻喀布尔步兵连指挥部。
一个菜鸟士兵被他的前辈围堵在大楼的后门角落。
“喂,这块砖一阿币卖给你。”老兵手里拿着一块土砖。这种土砖在阿富汗到处可见,钢筋混凝土还很稀有,房子都是用这种当地烧制的土砖做的。
菜鸟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但现在玩的是一种新游戏,他还没意识到危险,“可是我不需要砖头,而且……而且我也没有钱。”
老兵嗤笑道,“你没钱谁有钱?”他推了一把小菜鸟,“听说你是从莫斯科来的,首都人不是应该更阔绰些吗?一块砖而已也不贵不是吗?”
菜鸟摇摇头,“不,它对我没用处”
老兵失去了耐心,拿着手上的砖头,兜头就往菜鸟脸上拍,“怎么没用?!怎么没用!这不是有用吗?用它能治治一些蠢货的脑袋,多治一治就好了。”
菜鸟悲鸣,蜷着身体被打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毫无还手之力。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高呼求饶,“钱!钱!钱都给你们!”他把裤子口袋全部掀翻,掉出来零零碎碎一些散钞。
老兵们这才扔下砖头,立刻将钱哄抢一空。
“要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自己撞得,听到了吗?”
这群恶棍为非作歹惯了,从不把他人疾苦放在眼里。
那菜鸟被打得一脸是血,十分惨烈,却只能自认倒霉,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是我自己撞得。”
这时候,在他身后的巷子口远远传来战车倾轧的轰隆声。三辆bmp-2战车缓缓驶进军营。为首的那辆顶盖打开,一个带着墨镜叼着烟的壮汉挥舞着帽子,他嘴里还唱着歌,把自己完全打造成一个凯旋的英雄形象。
战车停下来,他双手一撑车中跃出,平稳地落在地上。
这是个典型的南方人*,脑袋大而短,希伯来式的鼻子,松石绿的眼睛十分迷人,毛发浅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