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作品一定是通过细节表现的,积累的情绪,前后有度的铺垫,人物与剧情的环环相扣等等,说起来好像很简单,霍年却知道那是非常困难的事。
当然也可以选择非常简单的写法,就好比之前自己写得那些,不用在意什么逻辑和人设,只要爽就够了,所有的剧情、人物、道具都只服务于角色,角色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那样便能轻松地写出来。
霍年要了杯伏特加,坐在角落里自嘲地想:这样浅薄的自己,居然还被张丰夸奖拥有“淳朴”“本质”的特点,对比张丰的故事,他的那些“想怎样就怎样的剧情”实在显得太过单薄。
但是也恰恰因为自己写过,才明白创作的不易,要讲好一个故事更难的道理,何况张丰不仅要执拗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写出自己的风格,还要能向市场低头,进入到市场接受的范围。
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回想张丰无奈说着的“艰难”,这份艰难又岂是谁都做得到的。
而更艰难的是努力去做了,却丝毫没有回报。
张丰成名是第三本书,因为每一本书的字数都很长,写第三本的时候其实已经花去了几年的时间。几年的青春,几年和家人的抗争,几年的不甘和不放弃,几年的坚守和煎熬。
如果第三本依然没成呢?如果拼尽全力也达不到目标呢?
霍年不相信张丰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发现自己的能力有所尽头时,再努力也爬不上去时,那又是怎样的绝望呢?
霍年每多了解,体会到张丰的心情一分,对他的渴望和疼惜就更多一分。
他想给他最好的,最轻松的,让他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可有些事却又不是只靠他的意愿就能达成的事。
比如“张丰事业的顶峰”,又比如“家人纯粹的理解、支持和爱”。
这些他都做不到,是用多少钱都做不到的事情。
没有什么是比懂得这一点时更让人沮丧和挫败的了。
可至少还有一件事他可以做,那就是自己的心便是张丰永远的归宿,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这里。
想得有点深了,酒也不自觉喝得有些多了,外面依然是风雨交加,酒吧里却温暖如春。
俄罗斯高大的男人们穿着短袖,碰着酒杯,人群晃动间,一个妖娆的身影来到了霍年面前。
“霍先生,”女人如火的红唇勾起微笑,“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霍年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酒有问题。
这一晚一直到凌晨霍年也没回来。
张丰坐立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转圈,他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他又毫无头绪,他不敢出去找人,也不敢给霍年打电话。
监视他们的人知道他们的感情非常糟糕,他若是现在就露出担心的样子,只会加速情况的恶化。
“冷静!冷静下来!”张丰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手心里仿佛还有前一晚霍年握着自己的手留下的温度。
他头一次这么害怕,害怕失去一个唯一理解自己的人。
不,也许不是这么简单,也许仅仅因为那个人是霍年。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又等了五分钟以后他决定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等待下去。
他思考片刻,先给附近的酒吧打了个电话要了一份夜宵,他知道电话一定也是被监听的,蒋云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酒吧的服务生送来夜宵时,张丰给了他小费,并请他帮忙去霍年去的那家酒吧找人,如果看到对方与其他人有暧昧关系,就用手机拍下来,证据越多,他付得报酬就越多。
服务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在听到对方的出价之后立刻答应了。
没人不想多赚一笔小钱,尤其这笔钱比自己打工半年的薪水还多得多。
服务生离开没多久,就被蒋云的人拦住了。
他们问他要去干什么,服务生不说,对方给了他一点钱,服务生一脸莫名其妙但认为今天是他的幸运日便爽快地说了出来。反正雇主也没提不能说出去啊。
“拍照?只有这样?”
“是的,我想应该是夫妻两之间的小把戏,”服务生笑道,“有的人就喜欢这样,玩玩抓-奸的游戏什么的,或者这就是抓-奸,他说证据越多越好,也许是为了提出离婚而准备的。”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蒋云那里,沙发对面的年洸端着红酒,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受不了那个男人了,”蒋云道,“也或许,是想跟我在一起?”
年洸看了她一眼:“你看上那个瘦弱的家伙了?他的力气说不定还没你大。”
“无所谓,若是他爱我,我为他做什么都可以,”蒋云笑得很是好看,“比起那些大老粗们,他的温柔体贴让我心动。”
“你是个特工,”年洸嘲讽,“温柔体贴拿来吃吗?当你的脑袋被顶上一把枪时,他的温柔体贴恐怕就只剩下嗷嗷大哭了。”
蒋云端庄优雅的样子有一瞬的崩裂,但她很快维持住了,站起身离开:“跟你合作是我一生的败笔。”
年洸无所谓道:“我也是。”
蒋云打开门,侧过脸从阴影里看着男人:“奉劝你尽快将资料都上报给总部,别妄想用这些资料获取什么好处,否则脑袋上被顶把枪的人就该是你了。”
年洸脸色一沉,蒋云冷笑一声关门而去。
霍年睁开眼时,自己被脱得精光绑在一张双人床上,他的双手被拷在床头的栏杆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