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围着他转,雪貂习性敏感谨慎,一旦它认了主便很难改变。若宁晋走了,这貂也留不住。一想想这到手的貂儿认了别的爹,玄机子就欲哭无泪。
正思索着,何湛忽然想起什么,背脊生出一股酥麻,再三打量眼前的道士,心中陡升疑惑,故而试探道:“道长本名可是玄机子?”
何湛作此猜测,全因前世宁晋的确是有个师父的。此人在五行变化上颇有造诣,宁晋的武功兵法皆在此人门下受教时练就。再而后此人隐道,宁晋尊师者之言,从不向外人提及。何湛无意中才得知此人名为玄机子,成道家之大者的玄机子。
玄机子皮肉微动,淡笑着点了点头。何湛不再多言,只道:“弟子早闻道长大名,未曾想道长竟隐于孤山道观当中。晋儿能有幸在道长座下修行,乃是他的造化。”
玄机子没曾想这么容易,暗自腹诽道:呀?难道贫道这么有名吗?遇一个就是贫道的仰慕者,这么神奇吗?
过了何湛这一关,收宁晋为徒之事就成了大半。
玄机子见着何湛时,何湛因失血过多而危在旦夕,加上高烧不退,很是棘手。救不救是他玄机子的事,醒不醒全凭何湛的意志。宁晋听玄机子讲明何湛的情况,落落少年哭得跟个稚子似的,守在何湛身边喂药喂汤,硬是一天一夜都没合眼。
玄机子再去给何湛换药的时候,宁晋就跪在床侧哑着声说:“三叔不要丢下我…晋儿无处可去了…不要丢下我…”
玄机子看着心疼,可脑筋很直,开口劝慰的话实在不大中听。他说:“倘若真无处可去,大可留在道观内。”
宁晋含泪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玄机子:“我三叔才不会有事!若三叔死了,我就跟他一起死!”
玄机子听言,惊了好久没能回神。这个孩子,当真偏激得很。
也不知是听到宁晋说的话了,还是何湛本身求生意志极强,他忽模模糊糊找回了点意识,如同梦呓般小声喊着什么。宁晋惊喜过望,赶紧唤玄机子来看。玄机子扶着何湛的背,吩咐宁晋给他喂了几口水。
何湛像是恢复了一刻的意识,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就抓住宁晋的手腕,沙哑着声音说:“没有…没有背叛…为了你,全都是…为了你…”
宁晋担忧地望着他,没能听清何湛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怯怯地喊了声:“三叔?”
何湛没能应答,再度昏厥过去。玄机子的手心中一片潮热,何湛里衣被汗浸透,他肩膀上的伤口也止了血。玄机子暗地松口气,没想到何湛拖着病重的身子上山,中途又挨了这么一刀,还能再活过来,真是福大命大。
玄机子又看着宁晋给何湛伤患处换了次药。先前宁晋只瞧了一遍就学会了,换药时手脚谨慎,连呼吸都紧绷着,生怕伤到何湛。换一次伤药,宁晋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玄机子怕宁晋还不放心,轻声道:“放心,你三叔不会有事的。”
“谢谢…”宁晋声音颤抖得厉害,紧紧皱着的眉宇酝着一触即碎的脆弱,“谢谢…谢谢道长…”
玄机子说:“守了那么久,你也累了,去隔壁厢房休息一下吧。”
宁晋说:“我想等三叔醒来…”
玄机子碰了碰宁晋肿着的半张脸,宁晋疼得往后一缩,狠狠皱了下眉头。玄机子说:“去照照镜子,你这鼻青脸肿的,要是让你三叔看到,指不定要多愧疚。”
宁晋思索再三,觉得玄机子说得有理,既然他说三叔没事,那他肯定就没事了。既然如此,他一定不能再让三叔担心了。他拱手行礼:“那劳烦道长好好照顾三叔。”
玄机子默然点头。他发觉好像只要搬出何湛,就能让宁晋去做任何事。这样人,肯留在道观?玄机子看悬。收宁晋为徒的事,他必得先问问何湛的意见,虽凡事都不好强求,但为了雪貂,他总要努力一下。
而且说宁晋面相乃是龙跃于渊,凤鸣九天之相——并非戏言。
何湛再拜了拜:“既然如此,请道长允我同晋儿道个别,要是道长方便的话,我想在下山前亲眼看见晋儿的拜师之礼。”
“这都是小事,贫道立刻差人准备拜师仪式。”
得玄机子应允,何湛哼着江淮小调往厢房走去。这下可好,脱缰的野马进了厩,上堂的老鼠回了笼,自由飞翔的剧情不用愁啦!宁晋拜师,一切都按部就班。
何湛信步来到厢房的时候,宁晋还在睡觉。何湛蹑手蹑脚地进去,悄悄坐在床沿儿上。宁晋的脸上已经消了肿,可红痕依稀可见。何湛不知他怎的受了伤,宁祈说他以己身为诱饵的事,是真的么?何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着,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
宁晋啊宁晋,咱们之间的纠葛什么时候才能到个头呢?
宁晋像是感到旁边有人,蓦地睁开眼,落入视线的是何湛的侧脸。鬼斧神工勾勒出的他极好看的下巴,鼻梁挺拔,俊美无俦。宁晋只觉喉咙处发痒,全身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本能地感到害怕,硬是喘了几口气将这莫名的感觉压下来。何湛听到他的呼吸声,低头看他:“醒了?”
何湛温声问他:“身上可还有难受的地方?”
宁晋不知怎的就红了脸,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被角掩着他半张脸,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何湛,摇头嘟囔了声:“没有。”
何湛笑道:“你冷?往被子里钻什么?”
“没…没什么…三叔,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