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他只要一丝理智尚存,就会特别的要面子,一举一动都表示着自己今非昔比。
“今天换家馆子吧!”顾雄飞的声音温柔低沉,像是在悄悄的和他打商量:“想想,要吃什么?”
叶雪山听闻此言,感觉对方真把自己定位成了吃货。顾雄飞似乎要把所有好意全凝聚在饮食中,以便可以一口一口填进他的嘴里。这让他有点难为情,因为自己其实没有顾雄飞想象的那么馋。他只是把吃当成了娱乐,吃多吃少都不是问题,无非是要把嘴占住,免得无聊。
在这个习惯上,叶太太是他的榜样——在大部分恶习上,叶太太都对他言传身教,做了很好的表率,除了抽大烟。因为顾老爷子素来对鸦片深恶痛绝,外面世界他管不了,家里谁敢玩烟枪,他就敢剁了谁的手。叶太太怕被剁,最无聊的时候也不敢抽大烟;而即便她不抽大烟,也同样有着被剁的危险,因为顾老爷子最后对她真是厌恶之极了。
这天晚上,叶雪山很固执的没有喝酒,因为总不能相信顾雄飞真的对自己有了感情。为了考察出感情的真伪,他须得保持清醒。
他不喝,顾雄飞也没勉强他。两人将要分开之时,顾雄飞狠狠的抱了他一下,又用滚热的巴掌捧住了他的脸,微微俯身望着他的眼睛笑。都是体面的人,都不屑于说肉麻话,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叶雪山忽然有点想哭,因为不知道此时此刻是怎么来的。
他不是看不上自己吗?不是见面就没好话吗?不是就图着床上那点事吗?怎么现在忽然转了性,竟然变成了一个好人?叶雪山素来觉得自己有头脑,有办法,没路都能走出路来,可是现在,他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吃过饭后,叶雪山早早的回了家,一路心神不定,仿佛是在逃亡。他想等明天顾雄飞一走,自己再冷静一阵子,大概也就天下太平、一如往昔了。
翌日清晨,顾雄飞当真是启程南下去了。叶雪山继续过日子,不过一个礼拜的工夫,他就感觉自己心静了许多。林子森大包大揽的承担了所有事务,由着他的性子去玩。
从冬末到夏初,天气一日比一日和暖,风景也一日比一日美好。转眼间三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林子森从外面回了来,对着叶雪山笑道:“少爷,程武他们已经在往回返了。上午我和金先生见了一面,决定还是让船在青岛靠岸。过两天我打算去一趟,要不然全凭着程武一个人,我怕出纰漏。”
叶雪山一皱眉头:“非得你去吗?”
林子森从仆人手中接过一条毛巾,满头满脸的擦汗:“我去吧,派别人我信不过,留在家里也是担心。少爷去不去?”
叶雪山犹犹豫豫的望向窗外。瘾君子其实是不适宜出远门的,因为太不方便,况且也热。
林子森扫了他一眼,然后把毛巾交还给了仆人:“反正是可去可不去。不去也行,又不在那里久住,好容易坐火车赶去了,还没等歇过来,就得押着货往回赶,不够折腾的。”
叶雪山点了点头,作了回答:“那我就不去了。你……你早去早回,家里也离不得你。”
林子森痛痛快快的答应一声。如此过了一阵子,他当真是带着几个得力的手下,踏上火车前往了青岛。
他来的早了,早的简直没有必要。而在抵达青岛后的第三天,他提着一点礼物,满面春风的拜访了顾雄飞。
71、金玉良言
顾雄飞接受过彻底的文明教育,同时像个老太爷一样执着的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对于突然登门的林子森,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亲自接见的必要,因为对方实实在在只是个伙计。
皱着眉头叼着烟卷走进客厅,他潦草的对着林子森一点头,然后也没个称呼,直接含糊的问道:“子凌还好?”
林子森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绸缎裤褂,看起来朴素而又利落,一张白脸也收拾的干净,从头到脚没有碍眼的地方。他本来就有点驼背,这回把腰越发弯下些许,做出恭顺的姿态:“少爷还是老样子,托我给大爷带个好儿。”
顾雄飞听了这话,心里挺高兴。坐下来吸了一口香烟,他点了点头,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你们的船,又要停在这儿了?”
林子森客客气气的答道:“是,天津那边出了点问题,不好解决,所以这回还是得在青岛靠岸。”
顾雄飞继续点头:“哦。”
然后他在手边的玻璃烟灰缸里按熄烟头,彻底无话可说了。房内沉寂下来,顾雄飞琢磨着怎样才能把林子森撵走,不料未等他想出万全之策,林子森却是忽然叹了一口气——“唉”的一声,是实心实意的沉重。
“大爷。”他随即开了口,眼睛盯着地面,是不大敢抬头的样子:“虽然您和少爷不是一个姓氏,可是从血脉上看,还是一家。老爷子没了,我们太太也没了,能和少爷说上话的,我思来想去的,也就只有一个您了。”
顾雄飞万没料到他会说出此言,不禁一愣:“怎么,有事?”
林子森很勉强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大爷,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在叶家长大,十几岁的时候离开了,前些年又被少爷找了回来。少爷小的时候,我还背过他抱过他。说句逾越的话,我虽然是个下人,可我对少爷有感情,我是真希望少爷上进学好。”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顾雄飞一眼:“少爷是个有出息的,又聪明又能吃苦,年纪轻轻的,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