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地走开,看到她又做举手回答问题之类的什么事便要窃窃私语偷笑一番。其他同学心里也都有数,只不过围观罢了,为了省事久而久之也就接受了那种小团体的气氛,一齐把黄云云当做笑料看。
黄云云一开始是不知道缘由的,她猛然被原本当做好朋友的孩子们推进冬日的深海中,手足无措向上伸出手,却没有人救她,能看到的只有越来越远的光与透过水面折射出来的扭曲的笑脸。
她看着那点光自如而又温柔地荡漾,慢慢地就放弃了。
算了好了。她这么想。黄云云什么都不太擅长,唯一做得上手的事就是放弃。她是橡皮泥一样的女孩,只需要会站在弟弟身后微笑就可以了。她的角色就是温柔可亲的姐姐。
而那个时候,叶修是班上一个更加微妙的存在。他不太插手别人的事,但也并非完全在外,发生什么事时他时常捧着脸以一副似笑非笑的懒散表情旁观着,隐隐的有一种威压悬浮在头顶,所有人都暗暗地默认他。黄云云竞选班长的时候,其实是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当选的。
她只是想试试看而已。那个时候在新华书店的人群中间拥挤着翻看的《淘气包马小跳》里,似乎竞选班长是孩子们必须要做的事。她小学时没机会去新华书店看课外书所以不知道,如今初中了,一定要做做看才行。这么想着,那天竞选班干部的时候,她第一个就举了手。上去以后,她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起来,同学们都私底下发笑着,她顾不上那些,把手背到身后擦了擦,一字一句地高声说:“我要竞选班长!”这句带着唱歌腔调的话吐出来,大家都笑了,她也笑,低着头,额头上凝聚着豆大的汗珠。
她这么聪明,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些都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声,所有人都把她当笑话,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轮到投票的时候,她做了尴尬收场的准备。她是第一个上去的,自然也是第一个被选,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保密要求,直接举手选拔。班主任念到她的名字的时候,黄云云顿了顿,抬头便看到前座黑发的男生摇摇摆摆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她认得那个后脑勺。他叫做叶修,他们只说过一次话。大扫除的时候,老师问谁去打水,自愿去的本来就少,黄云云这个女生更显得出挑。她拎着水桶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刚进门就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有人接了一把。她抬头便看到叶修,他微微眯着眼睛,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微笑说:“小心一点。”
她当时甚至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心里想,这就是首都长大的男孩子。衣领干干净净,微笑和礼貌都恰到好处,她心想,真好的人。
那时黄云云甚至想过,回去以后要好好教教少天,让他也成为这样的男孩子。至于后来为什么黄少天会变成那个样子,黄云云真的可以举双手表示与她无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黄少天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靠自己。
“班长。”
男性低沉的嗓音把她从回忆中叫起来,黄云云抬头习惯性带上那副软绵绵的微笑,然后就看到叶修侧着头与她介绍,“这个也是少天的同事,他姓王,叫他大眼就好,也可以叫他大魔术师。”
“王先生你好。”黄云云不知道叶修在胡说八道什么,径自对着王杰希微笑颔首,“少天让你照顾了。”
“我叫王杰希,”男生侧头似乎有点担心自己失礼,客气地点了点头说,“黄小姐你好。我和少天也是朋友。”
差不多做完这一套,他们就结账走了。黄云云收起毛巾送他们到楼梯间,叶修依旧是那种看不透的脸色,轻声地让她不用送。黄云云虽然嘴上说好,可是还是出去了。等他们散了,她回去又忙了两个客人就下班了。
黄云云换了衣服从门口出去,外面刚入夜,天空上面酝酿着一点紫,下面铺陈的还是大片大片的鹅黄色。她侧过头就看到在门口抽烟的叶修,抑制住惊呼的冲动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呢?”
“在等你下班。”叶修站正身子不慌不忙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说这样引人误会的话,他自己却没有半分知觉,依然轻松得不容任何人侵犯。
“去吃个饭吧,然后边吃边说。”黄云云也只是微笑,笑意恰到好处得能与面具媲美。
叶修吸了一口烟:“你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呢?”黄云云也这么问。
两个礼貌的人稍微客气了一番,最后还是本性不客气的人善解人意地打破僵局。叶修说:“那吃煲仔饭吧。”
“叶修,”黄云云的笑容湿漉漉的,但又不会汁水泛滥,令人看着心里很舒服,可是对于叶修来说却不太在意,她继续说下去,“广东人不是只能吃粤菜的。”
“那就班长决定吃什么吧。”叶修被看穿,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
“那就吃炸酱面吧。”
“……班长,”叶修把烟掐了,突然垂头像是想笑,可还是没有太夸张地笑出声来,他说,“北京人也不是只能吃京帮菜。”
他们折了中,最后去吃火锅。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