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穆并不知道。
就像他不知道一所大学会有好几个门,而往往砸钱最多金雕玉砌的正门只是作为门面用来唬人的,学生使用概率微乎其微。
他更不知道大学不比中小学,没有固定的放学时间,向来都是以最后那节课结束时间为放羊起始点。
可能老天爷自带仇富属性,实在看不过去这种没过过一天正儿八经大学生活,花钱买文凭开光的臭傻`逼有钱人。
寓言故事嘛,守株待兔这个词从发明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是作为一个笑话的存在,偏偏这世上还真有死心眼的人。
总而言之,直到天黑,他都没有等到那个人。
期间况为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幸而没有李严修的。
李广穆终于知道今天是等不到了,却并没有多失望,重新把车发动起来,走了。
却并不是直接回自己的狗窝,他沿着大学到那座山的路,认认真真地开了一遍。
他倒是没有在这个时间点能在赵宁放学回家的路上把人堵住的痴心妄想,只是单纯地想循着他走过的足迹走一遍。
像想有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在他面前好好立足一样,李广穆只是单纯地想走一遍他走过的路。
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褪去的街景建筑,向来迟钝麻木的他也会想,赵宁看到它们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魔怔、走火入魔。就算现在有人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骂,甚至把他绑在十字架上再在下面的柴火堆里点把火,他也幡然醒悟不了。
把这几近一步一叩首的朝圣之旅走完了,他才像终于心满意足地在灯火葳蕤中独自回程。
刚一回去,那滩烂泥地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老黑在他自己的天台上举起了手上的酒瓶,前面是一个正冒着火的烧烤架。
“穆哥上哪去了,一整天不见人,门也不开。晚饭吃了吗,上来坐坐?”老黑开了腔,旁边的那一群乌合之众便杂七杂八笑闹着起哄架秧子,全都在喊:“穆哥快上来把这个丢人现眼的老黑灌下去。”
“你tm才丢人现眼呢...”,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就来。”李广穆是真的饿了,他先去自己门前空地上把车停好,才慢慢地往那边人声鼎沸的地方走过去。
李广穆上去,大家连忙给他空出了一个宽敞的位置,那个盛装了许多已经烤好食材的盘子也从远处传递了过来,李广穆在里面随手拿起一串卖相过得去的,然后用指腹的厚茧启开了一瓶啤酒。
“诶,今天到底上哪去了?”老黑那一头花红柳绿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的喜庆,但李广穆还是侧过身避开了他有意的碰撞,他还是不太习惯别人近身太近。
老黑像是早就习惯了,兀自用自己手上的酒瓶去碰了一下李广穆放在桌子上的那一瓶。
李广穆一直在大刀阔斧地咬着r_ou_,实在没工夫回应。食物入口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比感受到的或者说想象中要饿得多。
囫囵吞枣变成了囫囵吞r_ou_,一仰头一瓶啤酒去了大半,他才终于得空回了句。
“我去做事了。”李广穆的声音完全称不上多大,但话音刚落地,刚才还沸反盈天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烧烤炉里偶尔蹦出火星的噼啪声,几乎掉根针都落地可闻。
然后一个浑厚的女声响了起来。“我的天,穆哥你别吓我,是我理解的那个…做事吗?”
烂泥地里有男有女,这就是其中的一朵烂泥之花。“这这这…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干嘛突然这么想不开啊?”
李广穆大概也猜到了会得到这种反应,丝毫不奇怪地拿起了第二串r_ou_串,只可惜卖相最好的已经三两口下了肚,要在剩下的参差不齐里面矮子里面拔高子还真是稍微有点难度。
“嗯,去给我大哥跑跑腿。”他还是始终贯彻着自己的定位。
“穆哥,你不会是前天被老爷子打傻了吧,还是他直接给你断粮了?逼到这份上啦,我的乖乖…也没事啊,有咱们一口就有你一口,不用这么死扛吧…”
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歪瓜裂枣好享乐、不思进取是真的,而且是数年如一日根深蒂固的常态。有麻烦了就挨一挨,挨不过了就抱团一起再挨一挨。
扶不上墙是真扶不上墙,但讲义气也是实打实的。
李广穆最为其中一员还是出众的佼佼者,也从来没有什么五十步笑百步的念头。
他只是实在割舍不下那个白衬衫少年,为之神魂颠倒在所不惜。
“没有的事,我自己要去的。”在心里再次一笔一划刻下那两个字,李广穆心里涌起了一点甘之如饴的味道。
这更像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我的天,穆哥这是要抛弃我们了吗?老黑还放狠话说要是今年不破你那个记录他就剃光头裸奔的,穆哥别呀…”
李广穆还没理清这里面的因果逻辑关系,只能略微明白似乎是被误会了什么。
“我住这里,就去跑跑腿,平时也闲。”李广穆试着解释了一句,表示自己并没有脱离烂泥大军,阿斗回了蜀国也还是阿斗,他并没有对自己抱任何幻想。
“哦哦,那也挺累挺受罪的。穆哥加油,我们还是支持你的。”
李广穆更反应不过来了,明明上一秒还在问自己怎么想不开,下一秒就‘我们支持你了’,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还有,支持什么?跑个腿也要啦啦队吗?
想不通就干脆不想,继续埋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