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知这赐名的圣旨一出,定然会一石激起千层浪,便一早下旨在城北圈了宅子,命人将瓜尔佳氏的母家迁入此地,又对其旁系远亲囫囵赏了一番。
虽胤禩压根不会惦念本朝这家亲戚,但毕竟皇上要在前朝为贵妃一家立立威风。胤禛翻了翻递上来的宗卷,心道老八这辈子的出身本是不错,血统尊贵、名门之后,但怎奈家道却是灾祸连连,真是无人可用。若不是有胤禩附体,只怕这一家子永世无法出头了。
一时半刻内皇上想从中拔出几个能给廉贵妃提气的官署,竟都找不出一个。也罢,这也省了老八在宫外动什么歪脑筋,就踏实和朕过日子最好。
一切安排妥当,皇上便欣然前往寿康宫去了。
陪太后用过午膳,皇帝携着乌雅氏移驾暖阁叙谈,这聊来说去也无非就是刚刚降世的六阿哥弘昊。
皇太后毕竟深知皇帝忌讳,并不敢提及储位的意思,只是在言谈话语里一面显露出皇祖母对小阿哥的关爱之情,一面却迂回的暗示皇帝太过抬举瓜尔佳氏。
“六阿哥年幼,又是早产,哪里受得住如此隆恩盛宠。”太后琢磨着皇帝正在兴头上,并不敢直言这孩子怕是立不住,只得以慈母之心关切道,“哀家也是怕皇上日后伤心。”
皇上木着脸听完,语调一改,冷然道,“朕的阿哥,自然是立得住、受得起的。”朕与八弟的骨血,哪里是凡夫俗子可比拟。
太后一听,知道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晌,皇帝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心里去。
而胤禛今日也并未给太后留过多情面,直接言道,“午后体乏,太后也该歇着了。”说完便起身欲走,却又补上一句,“似卿体弱,往后就免了他来寿康宫请安吧。”
乌雅氏听了脸色微变,帝王宠爱宫嫔宠到连圣母皇太后的颜面都不顾的地步,这哪里是明君圣主的做派。于是太后同样是怒而起身,毕竟乌雅氏本来也不是那百般隐忍的性子。
但皇帝哪里会给太后再度开口的时机,胤禛脸色一沉道,“朕今日国事繁忙,就不陪太后了。”。
这一世皇帝对太后还算恭敬有加,今日如此拂袖而去,倒是真真把乌雅氏震慑住了,一时之间并未敢多拦。
而在皇帝心里,突向太后发难可谓是自有私心。
胤禛以前觉得瓜尔佳氏恭顺太后,不过是于后宫寻一颗大树罢了,便也顺其自然。但这瓜尔佳氏实乃老八化身,那他常去寿康宫走动的心思,皇上可就要掂量掂量了,毕竟还有个碍眼的十四弟常往太后宫里钻。
胤禛想的明白,有朕这棵大树还不够么?胤禩若常往太后宫里走动,就算没什么坏心思,也断然不是好事。胤禩这人心思细、心路多,让他有太多惦记觉非好事。不如就此断了他这条路。
皇帝宠溺到如斯地步,即便老八有心,太后也断然存了芥蒂。如此一来他也只得深居内宫、修养身心,保不准再过一年半载还能给朕添个小公主。再者,皇帝连太后的脸面都折回去了,这后宫之中谁是第一尊贵之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么想着,皇上越发舒心欢畅。一路气定神闲,从寿康宫溜达到储秀宫。刚一进宫院,便觉出今日气氛不对。
外院里,奴才已是跪了一地。皇上见这架势快步进了内院,远远就看见胤禩正拎着一根马鞭,厉目横眉站在当场。而地上一个奴才被鞭笞得已是绽着血道子,趴在地上苦苦求饶。
“这是怎么了?”皇上箭步上前,揽住胤禩腰身,卸了他手上的鞭子,“这么大气性?奴才要打要杀,凭奴才们去做就成了,何苦大冬天站在外面。瞧着一头汗,让冷风激着怎么是好。”
胤禩见皇上来了,手上的家伙也被夺了,一身的气似是未消,微抖着身子,瞪了皇上几眼却不说话。见老四抬手来给自己拂汗,便一扭头往屋里去了。
方若一直在跟前劝着,怕廉主子冻着,更怕他气大伤身。但凭方若等人哪里拦得住,这会见皇上总算来了,心里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为提心。见主子当面驳了皇上好意,转身就往里走,方若赶紧伸手上前扶了,将人送上台阶,扶进屋里。
胤禩除了外衣,在暖榻上坐下,就见皇上也跟了进来。
胤禛负着手,在胤禩跟前看了两眼,开口道,“和朕说说,这是怎么了?”
胤禛努力挂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在暖榻对侧坐了,心里却难免腹诽道:上辈子老八也偶有挞伐奴才的恶行,也不知那群没眼的臣工幕僚从哪瞧出这人是温润君子,依朕看是十足十的臭脾气。
但话说来,这辈子毕竟身份不同,抛开政敌的立场,皇上这回可真是担心他气坏了身体。打个奴才还用朕的八弟亲自动手么?只要老八开个口,他就算是要当场忤逆皇后,朕也是准的。
胤禩坐下来由方若拿着帕子沾了沾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再喝了口热茶,这才顺了几分气。瞥眼瞧了瞧皇上,胤禩扁了扁嘴,心道:这事他自己是说不出口。于是凤眼一斜看了方若,发话道,“和皇上学学方才那婆子说了什么。”
方若眼神微变,心里念叨着:这事还是不让皇上知道的好。
胤禩哪里看不懂方若的眼色,掸了掸衣襟,哼笑一声道,“这话在储秀宫内院都敢说,不知道外面得传成什么样了。”
的确,若是有心人恶意中伤、散播谣言,那这些话早晚是要传到皇上耳朵里的,与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