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阴风飒然,忽见门户自阖,黑影戚戚杂沓纷乱,窗内青火隐隐,只听里面发出女子微微怅叹之息,跟着屋内一声锦葵嘶嚷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紧跟着 里面又发出惨叫,声销迹灭淹入长夜悠悠地,一片静谧荒甸中......
梁九功被唬得束手束脚登时发颤,皇帝不以为意,踅身负手回望那间倒坐房,“《地藏经》言:‘若遇杀生者,说宿殃短命报、若遇畋猎恣情者,说惊狂丧命报①......’知诸余罪中,杀罪最重,诸功德中,以不杀第一。朕有心留她一命,却终究逃不过这因果,罢了不思议业力,虽远必相牵,果报成熟时,求避终难免。”
梁九功站在皇帝身前,张着双手竭力护驾,腿底下早已打起了摆子,噎了噎口水,“皇上,看来天道公允,谁说没有因果。佛曰‘随其缘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②’啊!”
☆、凤曲登临
题记:九霄蛟螭咳珠玑, 万里东风, 翀举翥飞天。凤曲登临碧梧栖,震风翻海萧关去。怅望碧霄空断肠,茂草慌台,手拈红豆已暗消。不知君郎捉臂纱, 墙头白马,惊起孤凤鸣。
红纱灯在水滴檐下不住摇曳, 不知何时骤雨初至, 满园里朔风大作吹撼着窗外的树木柳絮, 雨点子打在碧纱窗上, 淋淋飒飒得搅若碎琼玉乱。
雪梅怅然若失地撑着太阳穴, 心底里恹恹地,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很不是滋味。她心思有些乱, 就这样打算和冬郎断了吗?她暗自摇头,哥子定不会就此罢休,然而再这么耗下去,吃亏的只有哥子。裕王那里虽行事强硬, 其实手里仍留着余地呢,可万一哥子哪天把裕王闹得没了耐性, 他往皇上跟前儿进言,到那个时候哥子便就无处容身了。
这可不成!她嚯地站起身,心里微微有些按捺不住,歪着头瞧了瞧窗外的雨势, 一阵云彩雨罢了开始渐渐式微下来,兴许哥子现下仍待在裕王府外,还在想辙怎么救自己出来呢,得想个由头,势必要出去和他见上一见。
一个侍女站在门下伺候,她自己思量好了主意,气定神闲地负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故作镇定仄着头将这屋内的雕梁画栋欣赏了一番,打量好了主意套那侍女的话,冲她眯眼哂笑,“我进这王府这么久,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控身回道:“姑娘唤奴才红影便是。”
“适才一路过来,这宅院瞧着虽大,倒像是不与内院相连?像是格外辟出的外宅似的。”
“姑娘瞧得不错,裕王府有内宅、外宅之分,我们王爷素不爱进内宅,说是内宅女眷尽多是非,王爷和她们触不过来,甘愿在这外宅住着也省去好些麻烦。”
雪梅暗自庆幸,‘外宅好阿,外宅离着街巷很近,容易逃呵。’她莞尔一笑,讥讽道:“听说裕王爷惯爱怜香惜玉,除去嫡福晋与侧福晋,光是庶福晋就纳娶许多,裕王尽享齐人之福不说,多嫌了那帮女人搁在宅子里闹他,女人这辈子能有甚么想头,大好韶华为君嫁,竟被这样的男子娶回去,岂不是坑人?”
红影嘘一声,连忙冲她摆手,“姑娘万不可说这样的话,我们王爷...他也是有难处的。”
她左右看顾了下,瞧见四下无人,悄声道:“我们王爷娶了恁么多女人,还不都是为了巩固皇上的势利,当年顺治爷在世时曾属意王爷继承大统,世祖问其志向‘汝可愿继朕衣钵?’咱们王爷却说‘吾愿为贤王。’这几年王爷为丰皇上羽翼,可以说是倾尽所有,算得上是肝扒肺地为皇上筹谋了。”
“你们王爷真是股肱忠臣。”雪梅眉间一挑,“罢了,刚才的话收回,算我没说。”
红影瞧了瞧夜色已沉,“姑娘,您瞧外头下着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就早早歇下罢。”
雪梅点点头,扁着嘴说:“那个,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在门外留盏气死风,我自个儿住在生屋子里头不踏实,外头有照亮儿心里还能舒坦些。”
红影答应着在门前挑了盏气死风,便下去歇着了。
窗外小雨潺潺,夜静阑珊。雪梅撑着头空座了会儿,因很是静谧,愈发显得外面点滴雨落打在枝桠地声响显得屑屑瑟瑟。
暮色渐浓,她袭了件玄色风氅,内里着绛红色缂丝团鹤锦袍,那种绛红色的锦袍红得发亮,衬得白皙秀颀的脖颈上眴焕如玉。
门前的气死风裹着一层红纱,她擎着纱灯径直往西廊上走去,孤眠月夜下,灯火摇曳,渐次灯火荧荧如红梅开遍,似一团富丽妖娆簇拥着她行在迴廊上,花外行人已远,照亮了心底的希冀,于红烛前艳态芳姿,轻身迤逦有种婉彼幽娴的艳逸。
宅院两旁桃树总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