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余音绕梁,只觉心旷神怡,似有超逸绝伦,羡冥鸿飞之感,只是歌声过于空濛悲怆,也说不清其中是个什么滋味,内心时而振起波澜,时而寒烟衰草,追忆起儿时往事,想起‘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欢’抱憾的念头,因此上留身心,不知不觉心驰神往。
曹寅听了一阵,忽看到福全也跟了上来,站一旁也听愣住了,他轻碰了一下皇帝的衣袖,皇帝才如梦方醒,干咳了几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明珠啊,你倒是会玉韫珠藏。”
明珠讪讪的,惶恐道:“奴才的园子哪比得皇上的御花园,就好比土丘见泰山,远远不及。”
皇帝会心一笑,打趣道:“朕和你玩笑,你紧张什么?”抬首冲西苑指了指,问“你那院里的女娃娃唱得不错,可惜太过于悲戚哀怨了,心里肯定有什么事儿搁不下了愁得。”
皇帝如此一问,倒称了明珠的心计,故作悲恸的说:“回皇上,那是奴才戚家甥女儿,是前河道总督舒穆禄劼善的独女。因他阿玛殁了,这闺女伤心透了。”
皇帝哦一声,有些惊讶,“舒穆禄劼善?这个人朕知道,先帝的肱骨河台,先帝在时对他颇有赞誉,说此人刚正不阿,‘一不怕死,二不贪钱,三不党争’是极力反对中饱私囊贪墨之事,颇有海青天的遗风。只是朕尚未亲政,当年舒穆禄劼善含冤而死,朕心如明镜,如今河道总督的差事换了他鳌拜的人,朕就知道这老贼野心积炽,他心不足、意不满,是要一点一滴地嗜朕心髓!”明珠听后心下已知皇帝来意,遂引与皇帝前往三秀草堂议事去了。
林沁西苑琴声住了,雪梅的心也随之疏散了许多。高士奇打了帘子进来,拊掌赞叹说她的琴技愈发进益了,师徒两个相互捧了几句,高士奇又向她交代了课业,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花菍见人都走静了,才端着茶盘上来捏着嗓子轻声细语地说:“姑娘甭担心,适才我从厨下过,碰巧听见彦如玉和底下丫头们闲磕牙,说是老爷叫人把冬哥儿放了出来,这会儿正往三秀草堂去呢。”
雪梅听了心里大喜,闷头一想觉着事出有因,以明珠的脾气不能够轻易妥协,又问道:“是冬郎服软了还是怎的?恁么轻易就给放了?”
花菍瞪大了眼睛,神情讶然:“姑娘被太太唬傻了么?像是不想哥儿出来似的。”搁下茶盘,拉着她往门外走,“姑娘您也太谨慎了,听外头人说今儿府上来了宾客,点名要见哥儿呢。任由您大小姐在这儿干耗,还不如趁这个时机和哥儿见见,好歹有个说法不是?”
雪梅心里吃不准,“你说的太简单!我一个姑娘怎么能去找爷们讨说法?憨皮赖脸的问人家娶我不娶?像是自个儿着急想嫁男人,嫁不出去似的,也太跌份了!”复又坐下来,托着腮帮子,眉头紧锁,愁云惨淡的,“我又不是你,见着爷们就抖机灵,可劲儿的卖弄,油腔滑调的。”
花菍听了直咬牙,“姑娘,你顶没心没肺了!我卖弄,我油腔滑调,不都是为了您么?不这么着,哪能吃得开?不这么着,指不定被谁暗地里欺负呢。就这么着还有人背地里非议咱们,我现在就盼着哥儿一怒之下,领着您出去单过呢。”
雪梅忙食指抵在唇上,撅着嘴嘘道:“你别混说,小心隔墙有耳。自上回让太太在屋里给堵个正着,后末儿又添了许多丫头老妈子在院子里,明着说是照应,其实为了监视咱们。你说我还能哪去?只要我一出这林沁西苑,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通透得很。”
“那恁么行?还得想辙,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她灵机一动,笑道:“要不给她们饭食里下点巴豆,等她们拉肚子,咱就趁机溜出去......”
雪梅被她说的头昏脑胀,真是小孩儿心性没一点谱儿,作[zuo]过了头明珠府的人更容不下她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被人看得扁扁的了。她心里烦气,可劲儿的摇了摇头,“你别说了成吗?我还想多活几天呢,饶是你这么闹腾,害我名声早臭出去十万八千里了!”
花菍挨了呲哒,吐吐舌头笑道,“我这不是着急么,总不能人家下套,咱就生受着......”
话音才落,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进来通禀,说是请表姑娘过去说话。花菍和雪梅立时交换了眼色,花菍打发了丫头回去。她笑逐颜开的,跟得了宝似的,“我瞧这事儿有缓,姑娘正好去老太太那里可怜见的卖弄卖弄,说不准就能扭转乾坤。”
雪梅白了她一眼,“你成日介竟发白日梦,脑子里糊涂倒帐的。这充宫的事儿,是舅舅同老太太那里说定的,哪门子乾坤,我看是发昏。”她手里捂着汤婆子,脚下踱来踱去地想了半天,“我先去瞅瞅,估摸为着充宫的事儿老太太得凿补几句。顺带你也去瞅瞅冬哥儿,若他出来走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