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观拱手道:“是了,小生顾贞观。多日不见姑娘一向可好?没成想竟在宫里遇上了你。”
雪梅苦笑,“还好,我还好,就是一言难尽。”
顾贞观打量着她,一身浅青色春绸,领口纽子亦是纯色,挽袖月白色缎地盘金平针绣牡丹蝴蝶,乌油油的一头长发,辫根扎二寸长的红绒绳,辫梢用桃红色的绹子系着,最末留有一寸来长的辫穗,缀在后腰上随风而摆,越陌度阡的身段,绰约多姿着呢,“你原来是宫女子,难怪自从上次再不曾见过了,我这心里还总是惦念着如何报答姑娘的恩情呢。”
雪梅接连摆手,“先生说笑了,当日之事也是我家武师傅的功劳,区区小事,先生不必挂怀。”
顾贞观见她头上肩上沾了几瓣海棠花,将她衬得越发春红璧玉,不由看痴了许久,雪梅怔愣地瞧着他,不禁摸着自个儿的一把脸,“先生,我脸上有什么吗?你瞧得我浑身直泛冷皮疙瘩。”
顾贞观欣然一笑,“你头上沾了好些花瓣,趁得姑娘你着实好看。”一面说,抬一抬手拂去了她头上的花瓣。
雪梅不妨如此,唬得竟向后趔趄了几步,顾贞观忙上前虚扶一把,只见两个引领太监一溜儿跑过来,“去去...去......快散了,也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儿竟在说私话,没瞧见皇上驾到么!”
他二人泥首请安,皇帝坐在肩舆上并未叫起,面上似笑非笑,“朕从慈宁宫来,远远的就瞧见你两个了,本想着过来也同你们说一说,乐一乐。不想,朕倒叫你们拘束了。”皇帝虽软语而温和却不失威严凛冽。
顾贞观听了会意,心中极是竦然兢惧也恐连累了雪梅,俯身又拜,“微臣惶恐,不知皇上至此,是臣不查,难逃殿前失仪之罪,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微眯了眼,虚晃的视线落在了雪梅身上,“舒穆禄雪梅,你差使当得愈发好了,拜姑姑时教给你的本事全都扔回去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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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自知离开宫门,当着差若私话相谈,随便在宫里乱串,那可是要‘左腿发,右腿杀’的。此刻她磕头如捣,“奴才进宫之前便与顾大人相熟,适才奴才跌了一脚,幸得顾大人相扶,才不至贻笑大方,奴才知罪,恳请万岁爷容量!”
“你二人原来是老相识,即这么说还是朕的过失了?”皇帝微微一嗤,眼睛低下去摆弄着手上的嵌银的羊角扳指。
她像霜打的茄子埋头叩首,“万岁爷这样说奴才惶恐,是奴才失了规矩,奴才当罚,还请主子降罪。”
梁谙达挥一挥拂尘,“我说姑娘,这可不是借口,当差就该有个当差的样儿,没得叫主子爷抓了现行。今儿稍作警醒,日后再这么着不是砍头就是发边疆啦,姑娘下回还是仔细着些。”梁九功撇撇眼儿示意她快磕头谢恩。
雪梅心知肚明,又泥首下去,“奴才知罪啦,谢主隆恩。”
皇帝懒懒一声,“嗯,下去当差去吧......”空旷的甬路上静谧非常,只有青砖地上传来的窸窸窣窣脚步声,雪梅抬起头只见随行仪仗浩浩荡荡上了丹陛,顾贞观也尾随着队伍进了乾清宫。
雪梅心中沉沉密密,只觉耳际仿佛轰鸣,檐儿上乌鸦“呀---呀---”啁啾个不住,一声又一声,惹得心绪斑驳,一路走巷穿堂竟浑浑噩噩地来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在前明的时候属于八局之一,前明是二十四衙门中唯一不在皇城中的宦官机构,仍由内务府的宫人充任。直至清朝初时亦仿前明体制设有十三衙门,将浣衣局归入了尚衣监,并设立在皇宫之内,由内务府直接管辖,并且内有掌印太监主管,下设管理、佥书、掌司、监工、宫女、苏拉等员,各司掌皇帝所用冠冕、袍服及履舄、靴袜等物。
雪梅一进尚衣监,迎面从配殿里出来位掌司姑姑,互相哈腰蹲了蹲福,“雪梅姑姑来了。”说着接过她手里的填漆大盘,恭恭敬敬地将御用衣物捧在身前,“姑姑屋里坐坐罢,连把档子记上,差事也好交代了。”
“不忙,我先和你说那一件墨绿色的袍服,皇上要三日后等着斋戒用,最下面的那件常服云纹上毛糙了着人想法子再去修补,剩下的便是需要浆洗的了。”她一面说,一面跟着掌司姑姑进了二进院的浣衣处。
☆、阙烟尘生
题记:天涯芳信投窗隙, 牵动一潭星。泛梗飘萍暮云重, 月冷风高委西风。冉冉多少事,阙烟尘生,两处茫茫。早知恼人难拚,何如亲系花铃。
原来这浣衣局自有进深一间得庭院, 碧瓦琉璃,歇山于顶, 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