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爷,您上眼瞧瞧,是个假苏拉。这爷们儿脑壳蹦转了筋?还是怎的?竟跑至禁苑来直恁巴诌【z】①。”

站在旁边的武侍太监毫不客气地揪住假苏拉的头发瓣儿,迫他仰头露出脸来。首领武侍太监撇着大嘴啧啧迭声,“大黑地里,寒掺人不是?这么难看竟还男扮女装,这得怎么瞧!”

他们提的是惯常用的红纱罩皮儿大圆灯笼,曹寅从随身武侍手里提过灯,冲假苏拉脸上一照,煞亮煞亮的光,晃得他很难睁开眼睛。

曹寅扯开他的前襟,觑眼一瞧,里面赫赫而露,竟是石青色对襟式四爪蟒九的二等虾公服,他呦呵呵连声,“这不是......他塔拉查昆么?”又谑然一笑,“真是冤家路窄,上回万岁爷颁令,不许侍卫执事时在值庐内饮酒聚众,你非但不听劝,仍背着人嚼呱嗜酒,叫我依法申饬开革出去,你便又烦人脱壳,做了我的对班。怎么?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不是?你是寻衅滋事呀!”

查昆面嫩性子窄,又有武犊子人一贯大马金刀的犟气,自然是耿耿于怀了,他俩眼乜着曹寅,再不说什么,仄着头一概望天,连句话也懒得吭哧。

曹寅滋儿溜一声,敢情‘臭驴拉硬屎瞎逞能!’没什么可积粘的了,朝武侍老公们挥挥手,“带上人,走着”

而雪梅寒着一张脸跟在曹寅身后,队伍拉的逶迤绵长行在甬路旁边。她看向甬路尽头,这条路像是越走窄,天是黑沉沉的压在上面,窒得喘不过气来。

说实在,她心里怕吗?时至现在她也不怕了,她咬着后槽牙,一腔豁出去的心思,贪生怕死只能是死的更快,做人要有骨气,遇上再大的事儿也不能掉金沫子叫人看不起,决不能失了皇家姑奶奶的范格。

清耀明夕的月,尚可远望。这一次翻手作云覆手雨,皆因一个情字,多无刚骨。皇帝痴心一笑,负着手站在昭仁阁前的明瓦蠡壳窗前,他手中不禁捻动着龙眼菩提香串,沉沉的思绪,此心飘飘,将他带至一片荧光拂遥的天际,他再等一个时机,将之一点一点酝酿成熟,待花开落地时,浓淡总相宜。

半晌,才见着曹寅带众人上至昭仁殿交旨,“万万岁,奴才进殿复旨。”

皇帝坐在宝座上阖上折子,“人带来了?”视线耷在雪梅的身上,见她埋头跪在下面踧cu踖 ji不安的样子,实是情隘垂怜。

一时沉下心,冷着脸不大作兴了,“你差事上一向利落,怎这回这么久?”

曹寅跪在地上,和声细语地说:“回皇上,人带来了。只因有个二等虾马尾巴拌豆腐,翻了北五所的墙,大黑晌儿扮上苏拉的行头给奴才捣乱,不然早就回来面圣啦。”

“侍卫扮苏拉?朕的后宫也生奇闻啊。”皇帝脸都绿了,赫然拍案,“宫内走筹验汛怎么办得差,竟这样不安生!”

“不是他们辜恩失职,是有心之人防不胜防吧。”听真声儿是皇后,正扶着锦葵走入殿中。

皇帝温言道:“皇后怎么来了?近日为着后宫难免操劳,身子又这样孱弱,朕不是叫你待在坤宁宫里好生歇着吗?”

皇后打双安行了家礼,“皇上疼臣妾,可臣妾也要为皇上分忧不是?后宫出了这样大事,自有臣妾教导无方,管束不力之责。”

“既如此,皇后也坐下来和朕一起听听罢。”皇帝吩咐道:“来人给皇后铺上氆u,也叫她坐得舒称些。”

究竟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山雨欲来(上)

题记:玉楼连苑空庭, 天上人间娉婷。无端名缰利锁, 风声过处,花门重下红成阵。倦眼乍低正销凝,夜月春风雨笼晴,情尽声断, 此恨难凭休。

皇后坐进紫檀雕螭纹罗汉床中,身子欹侧着青片金锦的迎枕上, “曹寅, 接着你适才的话往下说, 若有隐晦先纠劾了你, 再拿他们!”

皇帝瞥一眼皇后, 手上暗暗地抓着蓝缂丝的迎手,“你别怕,都有朕呢, 尽实了说。”

曹寅面露遽容,向上擘面泥首,“奴才自不敢有半分隐匿之词。”于是,便把在北五所发生的经过向帝后叙述了一遍。

皇后神色一凛, “既有书笺为证,还不呈上交与皇上?”

皇帝接过书笺来看, 半晌默而不语。

皇后见皇帝不说话,在旁开了腔,“皇上,那书笺上面写了什么, 叫您这样为难?”

皇帝骤然震怒,将书笺就地一掷抛了出去,“后宫禁地,多是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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