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皇帝的警告,太后倒没有一丝身为人母的心酸同苦闷,她的心口只有恼恨一重重地涌上来,几乎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皇帝……”
半晌过后,太后才幽幽地唤出了声,冷笑道:“哀家也说过了,生下来便生下来,皇帝多几个子嗣也是好事。只是,无论皇帝如何执拗一意孤行,在哀家的眼里,唯有白家的女儿才可做得白鹿,才可让天下百姓信服。哀家言尽于此,皇帝好自为之。”
即便是被威胁,皇太后到底是皇太后,没有被激得落在下风,她话中有话,仍旧坚持着初衷。
“陛下……”
皇帝同太后的争执尚未结束之时,清心殿内匆匆跑出来一个宫女,弱弱地唤了一声,身子却跪下去,有些忐忑不安。
君执如今的神经绷得很紧,朝堂社稷之上,他可运筹帷幄布局谋划,却只在一人身上听不得风吹草动。他不再理会太后如此气势汹汹明里暗里地警告,折身去问:“皇后怎么了?”
“吐……又吐了……”那宫女声音低低地答道,“大约是许久没吃东西,方才吃的全都吐了……”
君执的脚步立马折回清心殿,余光一瞥,见老太医还跪着不敢动,扬声道:“太医,还不快随朕进去瞧瞧!”
那刘太医身子本就颤巍巍的,方才目睹大帝同太后的争执,已是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听罢大帝的催促,忙爬将起来,对着面沉如水的太后行了个礼,又拖着老态的身子去追大帝迈得极快极大的步子。
老太医的手在额角抹了一把汗,兀自懵懵愣愣地想,也难怪太后会恼怒,民间有一句话说得极好,娶了媳妇忘了娘,更别提那位皇后已有了身孕。
大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清心殿的门槛之内,母子数月未曾谋面,半柱香的工夫便草草结束争执。白露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太后身侧不敢出声,曹安康也仍旧跪着,怕太后随时会发火。
“都起来吧,回宫。”
出乎意料,太后竟不愠不怒,语气极为平常地开口道。
“可是,皇姑母,难道就让那个女人生下大表兄的子嗣吗?那我……”白露不甘心地问道,被太后的眼眸一扫,她忙又住了口。
曹安康得了太后的旨意,忙不迭地爬起来,一只手抬起,扶着太后上了肩舆。
“太后娘娘起驾回宫!”曹安康尖声唱道,几个太监抬起肩舆,平平稳稳地朝慈宁宫的方向去。
侍卫统领袁出跪地,待太后一行走出稍远,他才缓缓地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
太后娘娘带着兴师问罪的姿态而来,在清心殿前闹了足有两个时辰,这般强势不可撼动的女人,绝无可能如此轻易便肯离去。
若是太后如此容易对付,白家又怎会逼得大帝避开长安三年之久,在东兴盛京的偏院内隐姓埋名?
袁出跟随大帝多年,若没有去年四月东兴盛京护城河畔万箭穿心的箭阵,他兴许会一直伴在大帝身旁,也能多明白些大帝同那位婧公主的纠葛。
太后的肩舆临近慈宁宫,一直沉默的白露还是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皇姑母,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就让那个女人得逞了?您可不能丢下露儿不管……”
她说完,掩面悲泣。
太后锐利的眼眸扫过去,喝道:“哭什么?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