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挪动着,就在于绯诗即将看到希望的之际,眼前缓慢踱过来的清绢缎面绣鞋让于绯诗心里蓦然一凛。仰起头,迎着光望上去,寒秋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赫然出现在于绯诗的视线里。
“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带回去。”冰冷似寒窟里凿出来的声音,震的于绯诗遍体生寒。寒秋眼中瞥过一抹冷冷的杀意,不知好歹的贱东西,竟敢断她财路。若不是她碰巧路过,见宫女居住的院落门口没有当值的守卫,留心询问几句,还不知这贱丫头竟存着这样深的心思。
幸好赶的及,若真让她逃出去,莫说那即将到手的金银珠宝,只怕连自己这条老命都得搭上去。想到这里,寒秋气就不打一处来,狠戾的目光似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在于绯诗身上剜出几个带血的窟窿。
面对这寒秋狠毒的目光,于绯诗只是死死的咬着唇,将眼泪与恐惧强制的压回心底,颤颤的僵在原地。木愕的被寒秋带来的守卫粗鲁的拉出洞中,强行押往专门用作惩处逃跑宫女的暗房。
一路上,于绯诗没有挣扎,被守卫拖的踉踉跄跄。最后,跌跌撞撞的被寒秋推进暗屋里。
于绯诗固执的扬起头,苍白的脸,清澈的眸子绝强的直视着寒秋。紧咬的银牙,几乎从喉咙里咬出的声音,透着愤怒、不甘的声嘶力竭,抱着最后一丝念想,
“你敢害我?我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我若死了,你如何向我父亲交代?”
“丞相的女儿?”寒秋冷哼一声,哼出轻蔑的不屑,讽笑道,
“下辈子吧,下辈子也许你真能做个名副其实的相府小姐。不知好歹的贱东西,来人,动手。”
随着寒秋冷言冷语飘落,早有人在房檐上挂上绳索,并打上死结。扶着于绯诗站上凳子套好索子,没等她站稳,就将凳子一抽。
脖子间骤然一紧,全身的重量顿时坠得令人窒息。于绯诗本能的挣扎几下,手足在空中乱挥,徒然地想抓住什么。还是什么也抓不住,只有轻微的风声在耳畔呼过,极远极远的地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娘,我来了。于绯诗沉沉的阖上双眸。
在很久很久之前,于绯诗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着璀璨的夜空,有着干净、明亮的白雪。在梦里她还是孩童般的模样,扎着冲天的羊角辫,两手拿着点燃的烟花,在雪地里奔跑、欢呼,满满的喜悦从心底溢出来化成唇边银铃样的欢笑。
手中艳丽的烟花映着跟在她身边的妇人面目慈蔼可亲,含笑看着她疯跑的身影,温柔的嘱咐着,
“诗儿,慢点儿,别摔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往清波粼粼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清澈的像镜子一样的湖面碎成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她的梦,也碎成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然后,就没有了。以后都不会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隐约听见最后的声音娇俏急切,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夹杂着起伏不定的吁吁喘息,有点像是慕婉。
“住手。快!快!放她下来!姑姑,圣旨。圣旨下来了,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柔软的黑暗一圈一圈的缠绕上来,如同平静安宁的梦境,暖暖的将于绯诗围住。
也许,她再也不会觉得寒冷了。
第7章 绝地逢生 3
“哗”的一声,恍若是清风的微微一拂,惊心动魄的生死一念就这样翩然轻擦。
晃眼,春光悄然而逝,盛夏如期而至。
浣衣局是于绯诗眼下当差的地方。那日,慕婉带来新皇大赦天下的圣旨如愿的将于绯诗从鬼门关拉回凡间,却不能将她拉出深渊。
寒秋以她私逃皇陵为名治罪,私逃皇陵在当朝可是重罪,理应处死。因为新皇大赦天下,所以死罪可免,但活罪仍然难逃。加上站在宋嬷嬷身后的那位主子推波助澜,于是,于绯诗成了这深宫内院里地位最为低下的粗使宫女。
得罪了朝里的贵人,哪里还有好日子过的道理。好在,慕婉并没有因她而受到牵连,被安排进了司乐局。那里可是个好去处,司管宫里奏乐献舞事宜。再者,慕婉亦是上一届秀女,姑父又是有着官职的皇陵守卫首领,家世清白。
想来,当不会受到为难才是。
思及此,于绯诗千疮百孔的心总算有着少许的安慰,不由在嘴角扶起一抹淡薄的浅弧。
“发的什么愣,还不赶紧干活儿。日落前做不完手上活计,晚膳你也别用了。”刻薄锐耳的嗓音从头顶凌厉的泻下,夹杂着鲜耳可闻的训斥。
不知何时来到于绯诗跟前的身影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迫的于绯诗忙忙低下头。用力刷洗起手中的衣服,低眉顺眼,极为恭谨的应声,
“是。”眼前的人于绯诗是知道的,浣衣局的佥书月槿姑姑,与皇陵的寒秋姑姑素有交情。自于绯诗进浣衣局的第一日起,就没给于绯诗好果子吃。
这不,在于绯诗身侧堆成山的未洗衣物里又加了一堆。
“赶紧洗,手脚麻利些,宫里的主子都等着呢。”捏捏了因捧着衣物过久而有些酸软的手,月槿不耐烦的催促于绯诗几句。也不等的于绯诗回应,扭着小碎步就飘出了于绯诗的视线。
待的眼前压迫的凌厉渐渐远去,于绯诗轻轻叹下口气,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