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酒醒了?”风寄娘将坛中的酒,分成几壶,塞好瓶塞,戏谑道,“是奴家的不是,不知郎君量浅,竟是醉了一晚,这酒便作赔礼,还望郎君笑纳。”
雷刹接过酒,难得心平气和:“我自醉了,与你何干,不过,好酒难得,我厚颜收下。”
风寄娘低眸微笑:“郎君应有好梦。”
雷刹想了想,昨梦只余一个尾巴,要去抓,它已遥遥飞天,只留一点余味一点遗憾,他道:“确实是好梦。”梦到什么,又有什么要紧,不过梦罢了。
风寄娘遗憾道:“郎君数次来,都不曾见到寺主,今次又错过了。寺主接了不良帅的邀约,去了徐府。”
雷刹诧异:“归叶寺与徐帅相熟? ”
风寄娘点头:“正是,他们乃知交好友。”
“徐帅有邀,是友邀还是为着公事?”雷刹问道。
风寄娘反问:“上次托副帅查的事可有了眉目?”
雷刹把玩着酒瓶,忽笑:“风娘子还不曾告诉我为何要查齐府三十余人的生辰八字。”
风寄娘想了想,终答道:“奴家也不过忽生的念头,无凭无据无缘由。人有轮回,过奈何桥,饮一碗孟婆汤,再入凡尘数十载,除非另有变故。先前侍郎府命案,寺主发现老夫人身过魂消,似有将她魂魄攫去,不让她入轮回道。齐府三十多人,同样魂分魄散,奴家虽知他们是被怨尸吞食,仍心存侥幸,看看可有牵连。”
雷刹从怀中取出一卷绢纸,道:“我托了十一郎去查,齐府三十多人的生辰八字,有二十多人可查,其中还有出入差错,另十许人,不可查。”
“多谢副帅。”风寄娘接过纸卷,解开细绳,一目十行看过,放下名单,深锁眉头。
“可有蹊跷异样?”雷刹问道。
风寄娘重又拿起名单看了看,道:“其中有一下仆唤阿大,与李老夫人出生时辰相同,只是,他们一个年逾古稀,另一不过二十几许。”
“人之魂魄拘去有何用处?”雷刹又问。
风寄娘轻笑:“郎君这话如同在问:人之性命有何用处。”
雷刹也知自己问得可笑,道:“年纪不同,出身不同,京中百万人,同一时辰出生者不知繁几,算不得怪事。”
“副帅言之有理。”风寄娘叹气,将纸卷弃到一边,“不过,奴家心中却放不下,总觉里面有几分怪异。”
“同时辰出生者其数为巨,魂魄消散的怕是不多。”
风寄娘一个激灵,想起什么,道:“副帅稍侯,我推一下他们原本的命数。”
雷刹点头,在旁静坐。
风寄娘点了一炉清香,蒲盘上阖目打了个莲坐,烟雾聚又散,绕身几匝,渐凝成命盘状,天干地支、十二时辰,星宿五行依稀可见……饶是雷刹自持冷静,也不禁惊叹奇妙,坐那看命盘轮转变化,风寄娘隐在雾中,身形渐渺。
风寄娘究竟什么来历,众生皆有来处,她又来自何处?雷刹暗问。
一炉香烬,轻烟散去,风寄娘缓缓睁开双目,道:“怪哉!”
“如何?”
风寄娘满满的疑惑不解,答道:“好生奇怪,李老夫人与罢,阿大也罢,他们都是命数耗尽而亡。”
雷刹轻咳一声,没听懂,问道:“何解?”
“李老夫人死于毒杀,阿大死于怨尸摄魂,都属死于非命,然而,她们本就命尽,命中注定要死于此时。”
“风娘子是说:李老夫人就算没人下毒,她也到了数寿?阿大没有怨尸夺魂,也注定将亡?”
风寄娘点头:“不错,好生奇怪。”
雷刹问道:“或许,老夫人命数中便是死于毒杀?阿大命数中死于怨尸?”
“不对,老夫人之亡,还可道是命定,但死于怨尸夺魂绝非命数,怨尸本为异数,不入常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一点再补另外一更
第45章 暗涌(一)
风寄娘与雷刹列了种种因果, 却不得其解, 雷刹出主意道:“既是人为,不如在京中暗查看看可类似案件。 ”
“也好, 劳副帅忧心。” 风寄娘福身郑重道。
雷刹看时日不早,抄了两壶不起身告辞,刚到院门前撞着匆匆过来的老叔, 他领了一个小厮, 二人皆有急色。
“副帅且慢,徐帅与寺主请娘子与郎君过徐府有事相商。”
“可知何事?”雷刹意外,问道。
老叔摇头, 一边小厮道:“只知事急,却不知为哪桩。”
雷刹寻思既然找上自己与风寄娘,无非为着命案,最近真是命案频出, 接二连三的不良司上下紧绷着一根筯。
连风寄娘都略有不解,不知什么案件,徐知命与一叶和尚这般郑重其事, 当下不敢多言,与雷刹一同赶往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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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了徐府, 管事过来领着二人过五道门直入后院水榭,白玉为带, 中有楼阁,碧波镜平,两两相映, 步入玉带桥生水天颠倒的晕昡感。等风寄娘到楼中,座中另有二人,一人白面微须,正是叶刑司的父亲大理寺卿叶道凛,另一人裹在厚重狐裘中,俊秀的脸上似有病容,却不掩他迫人的风姿,正是当今天子的九子姜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