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萋萋大呼一声,死死闭着眼睛,到了空中却停住了,同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们竟将她吊在了城墙上!
及城外,已经站着黑压压的士兵。他们看见孟萋萋突兀的被丢了出来,皆是哗然一惊。为首领兵的迟峥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惊愕非常:“来仪!”
他刚刚策马上前一步,城墙上的贺商士兵便射了一支箭弩,正中他的马蹄之下。
“迟叔……”孟萋萋艰难出声:“别过来……”
迟峥勃然大怒,仰首高呼:“贺商人,若是有骨气之辈,何必要为难一个女子!?”
阿木托给了一个讥笑的面孔:“迟大将军,我不愿与你废话,叫你们楚国在皇帝面前得上话的人来。从现在开始,每个时辰我杀十个及城人,用楚人的鲜血,振我贺商士气!还望京城中的大人们来的快一些,否则及城血流成河,也是难以收拾的。”
迟峥啐了一口:“无胆鼠辈!”
阿木托毫不在意:“当然了,迟大将军也可以强行攻城,只可惜来仪公主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就不知道了。你们中原有个词叫‘权衡利弊’,我相信一个来仪公主换一个及城,应当不亏。”
迟峥让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通风报信,他焦急的立在马上,看着孟萋萋。
孟萋萋被冬日的冷风一下又一下的灌进衣领,意识昏沉,却还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仍旧被挂在城墙上。
迟峥没有让大军撤离半步,喊道:“来仪,你要撑住。”
孟萋萋两只手腕上的麻绳已经勒进肉中,有血珠从白皙的皮肤上冒出。
她红唇干裂,发丝凌乱。
阿木托言出必行,每个时辰他都杀了十个及城的百姓,将尸体从高高的城楼上扔下。
期间他们将孟萋萋拉上去,给她水喝,怕她就这样死了。孟萋萋躺在地上看见谢瑶华面带惊恐,躲在柱子后面站着。
“谢瑶华……我要跟谢瑶华句话,让她过来。”她声音沙哑,死死盯着谢瑶华:“你们要是想夺及城,让谢瑶华过来,你们就能拿到想要的。”
士兵看了看阿木托,阿木托点头,谢瑶华便被人推着上前。
孟萋萋死拽着她的衣袖,轻声:“永宁……我不管你有多么恨我,可你现在再袖手旁观,只会有更多的百姓死在贺商的刀下。你作为大楚的公主,你不能这样。而且永宁……”
孟萋萋似乎在用一种祈求的语气道:“我有身孕了,孩子是盛嘉彦的,我不能死……”
谢瑶华那一瞬睁大了双目,眼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阿木托怕她俩密谋什么,让人拖走了谢瑶华。
谢瑶华满面惊诧的被人拽离,孟萋萋手腕上的血色突然触动了她心中封存的情感。
他们再度将孟萋萋绑好挂在城墙上,孟萋萋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的模样。
阿木托扬声:“迟大将军,楚朝的大人们竟还未来么?再拖下去,来仪公主可就撑不住了。”
孟萋萋舔着干涩的唇,她不知道刚才那番话能不能让谢瑶华回心转意。
火光烧红了及城半边,慢慢积累的云层吞噬了边的那一抹残月。
到了晚间,大雪飘飞,阿木托不厌其烦的第五次丢下十个及城百姓的尸体。
孟萋萋听着城中这些死去百姓的亲人们的哀嚎声,她的心钝痛不已。
阿木托挟持着她,导致迟峥不敢强攻,只能干看着孟萋萋难受,却无能为力。
最后一次,孟萋萋看了眼远方,她努力抬起头:“阿木托,我有话要!”
阿木托迟疑了一下,让人将她拉了上来。
孟萋萋最后一次看着及城外黑压压的士兵们以及迟峥焦急的神情。忽而,她听见细碎的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
孟萋萋心意已决,趁机道:“阿木托,如你所,我是来仪的公主。”
阿木托看着她,不明何意。
“我的舅舅在我幼年时曾教过我,作为大楚的公主,要以血肉熔铸社稷,才不愧黎民百姓对我们家皇室的供养。”
孟萋萋爬上城墙,她对着楼下黑压压的楚国士兵大呼:“我是孟萋萋,是大楚国的来仪公主。我生当为百姓,死亦为百姓!绝不让宵拿捏我的性命,来要挟你们。”
孟萋萋的余光瞥见那人披着黑氅骑着白马逐渐靠近的身影,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阿木托已经从背后伸手要来抓她。几乎是一瞬间,孟萋萋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也许人死之前,时间都会慢许多。
呼啸的冬风从耳畔刮过,孟萋萋重重跌在地上,看见来不及接住她的迟峥,也看到了盛嘉彦那一瞬间惊俱痛楚的面孔。
看见大雪纷飞中,黑压压的楚国士兵们皆神色悲恸。
“萋萋!”
最后一刻,孟萋萋听见盛嘉彦撕心裂肺的呼喊,看见他黑色的大氅上的鲜血,和眼中的哀恸悲切。
她来不及最后一句话,便如一朵应当开在春里的花一般,被冬夜的大雪所淹没,最后消亡。
盛嘉彦抱着孟萋萋冰冷的身体,阿木托立刻在城墙上让人支起箭弩,射向长信侯。
那一瞬间有另外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将二人挡在身下,自己却身中数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