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嘴角抽抽,为太子妃肚子里可怜的小东西默哀。
百里止哎哟一声被放开了。身边伺候的赶忙扶着他去上药。太子挥退了众人,声音发冷:“哦?我倒是想要听听看,你打算怎么教坏我儿子?”
百里芸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怕,反而其实很足,可以想见那昂首挺胸瞪着太子的小模样:“那还不简单?皇子最倒霉的不就是惦念皇位么?我就从小教他这个。败了,让他被新君所杀,死无葬身之地。胜了,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上,一辈子提心吊胆,做皇帝这种天下最倒霉的苦工!”
“你敢!”太子呼喝一声!
不是“胡说!”,而是“你敢!”
皇帝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给这俩活活气晕过去!
好长一段时间,皇帝上朝时看着太子的目光都是幽幽的。也不跟百里敦说话,也不召见后宫嫔妃。
可是辛苦完了一天的政务,晚上闷闷地独自躺在龙床上的时候,却会觉得更加郁闷。
后宫有再多的妃嫔有什么用?哪个跟他真正是一条心?前段时间淑妃特别地得他心意,可现在想想,已经成年的三皇子屠盟不也因此得了他不少的青眼?
朝堂上,他高高地坐在龙椅上,百官俯首。可君臣之间何时少过彼此的警惕和戒备?他时时刻刻要防着这些臣子,这些年来用尽了帝王心术、制衡之道,可凭心而论,少年时那些亲密的友人、肝胆相照的朋友,不知何时,早已渐渐地消失殆尽了。
登了基,他就是帝王,就是孤,就是寡,就是龙椅上单独的那一个。有多久,没有简简单单地快乐过了?
景泰帝忽然想起来,当年前朝覆灭的时候,末代皇帝的头颅好像是百里敬亲手砍下来的。
百里敬是因为明白这个,所以才不乐意做官,宁肯回家种地的吧?
而太子他,恐怕也早都看明白了帝王无情,十几年来,才与自己这个父皇始终相敬如冰。
----那孩子,从小就是个痴情人啊!
景泰帝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撑过了这个难言的心理历程。走过来之后的第二天,便在早朝上直接宣布了旨意,册封三皇子屠盟为汴王,敕令即刻赶赴封地。
淑妃跪饪薜每旎杷拦去,求皇上让她儿子再在京城多留两年。景泰帝没有像往常般温言宽慰,而是冷着脸让人把她带回去,禁足一月。
皇帝没有解释自己忽然换了胃口的原因,只是从此后很少宠幸美色妃嫔,反而是时常抽时间宿在皇后那里,帝后相处时,越发有了种“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滋味。
后来的后来,当屠昌登上大位,无意间从高公公口中听说这段过往时,却是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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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皇帝误会了什么,大家看懂了吧?好险呢!
第183章 父就是爹
幸亏当时太子妃恰巧有孕,幸亏先帝误会了……
而景泰十六年的太子和百里芸却都完全不知道这段差点儿惹了大祸的惊险历程。太子只觉得父皇这段时间对待自己的态度十分怪异。先是目光幽幽让人发毛,之后又仿佛带着些歉意和心疼,有种莫名的亲近。
想不通,但至少不是坏事。
百里芸的感受就更怪异了。
皇后心情好,喜欢召她进宫逗乐子也就罢了。这皇帝也有意无意地鼓励她胡说八道是怎么回事?
她规规矩矩吧,皇帝说她装。她假模假式吧,皇帝说她虚伪。她瞪眼不吭声吧,皇帝说她心怀叵测。最后她给逼急了,掏出一块免死金牌啪地往面前一摆,叉腰怒吼了一句:“皇上您到底是要干嘛?直说行不行!”
皇帝贼眉鼠眼地笑了。那笑容甚猥琐,摸着小胡子,昂着尊贵的龙脸,神情有点像偷了油吃的老鼠:“终于原形毕露了,嗯?”
皇帝得意地背着手,一摇三晃地走了。留下百里芸一脸懵逼。
仗着面前摆着免死金牌,百里芸指着自己的脑袋问皇后:“皇上最近这里……没毛病吧?”
皇后自己也不明白,但不耽误她捞起金牌塞进百里芸的袖子里,然后抬手弹了她一个脑奔儿:“你这儿有了毛病他都不能有毛病?整天口无遮拦的,还不赶紧出宫!”
不过事后皇后自己也嘀咕:皇上最近……真没毛病吧?
后来,皇后娘娘还特意让人暗中留意了皇帝对其他孩子的表现。意外地发现,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皇帝自己的的儿子女儿,景泰帝都还是以往严肃的模样,唯有对太子亲近而又包容,也唯有对这个义女,横挑鼻子竖挑眼。
可若说他是不喜欢这孩子吧,皇后一段日子不召那丫头进宫,皇帝又会念叨。
今儿个说太子:“你那没着没调的义妹,你且得时时叫到面前教导着,一个错眼不见,小心出去抹了皇家的脸面。”
明儿个说皇后:“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召见那小混账了?不看着点,小心长歪了。哼!”
可真召了那丫头进宫吧,皇帝又觉得百里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三番两次的,太子和皇后觉得皇帝是不是脑子抽了,百里芸自己更是忍得都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