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锦阁,就是那个砸五万两银子捧骆小莹的缀锦阁啊!
----对对对,就是那个缀锦阁,听说大东家是个女的!她肯定是看上那个戏子了!
----哟,为了个戏子跟新科状元当众叫板,也是个不要命的!
----唉,谁叫那骆小莹生得好看呢?有钱的女人哪个不爱俏郎君?色令智昏嘛!
就这样,缀锦阁尚未开张,这个名字却已经在全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嘴边转了好几个来回。
与此同时,另一个谣言也在官宦富贵人家之中不胫而走:新科状元与寡嫂私通的事,是真的!那个女人已经追进京城来了!挺着个大肚子!两人一起进过戏园子,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目击者称当时的场面十分辣眼睛!
并非无人知道这两件事的主人公是同一个人,但消息传来传去,有些细节被无限放大,有些细节被演绎得面目全非,当然也未必不会有一些关键的细节被遗漏掉。
于是,因为郑娴儿的到来,京城之中的闲人一下子添了许多谈资,并且预计在将来的挺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太无聊。
楼阙把五万两的银票放到桌上的时候,郑娴儿呆了一呆:“你还真给啊?”
楼阙认真地看着她:“我说过,只怕你不肯花我的钱。”
郑娴儿抿嘴一笑,立刻抓过银票放到箱子里锁了起来:“怕你反悔!”
一转身,便撞进了楼阙的怀里。
郑娴儿伸手推开他:“待会儿再抱!”
“怎么了?”楼阙很不满。
郑娴儿一个转身逃到窗前,大笑:“刚收了钱就跟你搂搂抱抱的,感觉跟被嫖了似的!”
楼阙哭笑不得:“要不你再赏我点,算你嫖我?”
正准备进来回事情的小枝脚底滑了一下,“噗”地一声跌在了地上。
这下子,想躲也躲不及了。
小枝只得龇牙咧嘴地走了进来,低着头:“奶奶,程掌柜说,刚才又有一家绣坊送了样品过来,看着比咱们以前合作过的都好,就是价钱太高。”
郑娴儿忍着笑,正色道:“叫程掌柜只管去谈,价钱不是问题。”
小枝早退了出去,根本没等她说完。
根本用不着说了嘛,她都已经听到了!
大东家卖身筹钱开店铺,多么励志的一个故事啊!
等小枝走远了,郑娴儿在楼阙的胸膛上拍了一把,跟他一起大笑起来。
笑够了,郑娴儿仰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楼阙:“喂,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楼阙低头,笑着迎上她的目光:“总之不是卖身赚来的,你放心用就是了。”
“那就是卖艺赚来的了?”郑娴儿穷追不舍。
楼阙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有些迟疑:“也许……”
郑娴儿夸张地呼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哪里好了?”楼阙大惑不解。
郑娴儿笑道:“有来路就好。不管你是卖艺赚来的还是卖身赚来的,只要不是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人送给你的就好。”
楼阙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明日府里设宴,你同我一起回去?”
郑娴儿一点也不想回去。
但,如今楼家肯定已经知道她人在京城,也知道她跟楼阙见过面了。
迟早要回去的,那就赶早不赶晚呗。
郑娴儿无所谓。
于是第二天散朝之后,楼阙先来接了郑娴儿,然后便与她一道乘车去了楼家。
寻常乔迁宴本不至于兴师动众的,但楼老爷子二十年前便是朝中重臣,如今府里又出了个状元郎,厚重的底蕴加上蓬勃的生机,一不小心就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郑娴儿与楼阙一同下车的时候,府里新买来的几个小厮只顾发愣,从桑榆县跟来的那些旧人却不由得湿了眼眶:“回来了,都回来了!”
自家人回府不需迎候,因此楼阙牵着郑娴儿一直进了内宅,先去见楼夫人。
楼夫人的住处仍然叫宁萱堂,府中女眷早已在那里聚齐了。
郑娴儿随着楼阙进门,坦然地向众人见了礼,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
旁人尚可,楼夫人看见她,却是立刻站了起来,抢上几步抓住她的手就开始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闹得郑娴儿一头雾水。
楼阙牵着郑娴儿入席坐下,笑道:“还‘回来就好’呢!这次她任性胡闹,一声不吭就独个儿跑来京城,害得母亲为她担忧,实在太不成话!”
楼夫人忙擦了擦眼角,露出笑容:“话也不能这样说。我和你父亲虽然忧心,却也知道郑氏不是任性胡闹的人。她卖掉店铺提前进京,想必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你不可过分责怪她!”
“那是母亲偏疼她了。”楼阙冷哼了一声。
郑娴儿一会儿看楼阙,一会儿看楼夫人,心下直怀疑自己前一阵听戏听得太多,把戏文记混了。
这时楼夫人又牵起了她的手,怜惜地摩挲着:“独个儿在外头,受了不少委屈吧?你看看你,肚子那么大了,怎么身上还是没几两肉?看着怪可怜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