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忙打眼色示意小枝快走,小枝却笑吟吟地跟着他两人进了门:“五爷何必耍威风吓我们?我又没说不告诉你!事情很简单啊,就是今天早上骆小莹亲口对我们奶奶说,他并不是为了虞叔而来的,而是----”
“而是什么?”楼阙拉下脸来。
小枝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他没明说,但他反问了奶奶一句,说奶奶对他有意思,他看出来了!”
“是这样吗?”楼阙抬头,眯起了眼睛。
郑娴儿无奈地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枝,连声叹气:“我觉得我可能需要换个老实听话的丫头了。”
楼阙拍桌:“换什么丫头?我看这个就挺好!你换个老实听话的来,好掩护你跟戏子眉来眼去吗?”
小枝吐了吐舌头,“滋溜”一下子从门帘角下钻了出去。
楼阙立刻捉住了郑娴儿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趁我不在,你又去招惹那个小戏子了?”
“我没有!”郑娴儿一脸委屈,“他以为我对他有想法,但那仅仅是‘他以为’!我否认多少次也没用,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是讲不通道理的,比如骆小莹,比如黎三小姐……”
楼阙认真地想了想,居然跟着附和了一句:“那倒也是。”
郑娴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楼大醋缸这么容易就接受她的解释了?
这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也遇到过“讲不通道理”的人?
想到此处,郑娴儿立刻来了精神:“说说呗,你是被谁这么纠缠折磨过?莫非是黎三小姐?”
楼阙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不必再提了。骆小莹那种人未必安着什么好心,以后不许再放他进门。”
郑娴儿还要追问,却听见钟儿的声音在廊下叫道:“爷,那个虞叔不肯走,一直闹着要见奶奶!”
郑娴儿皱眉:“他心里又不明白,应该不是在叫我!”
楼阙也觉得实在没必要去见一个心智不全的人。
但钟儿似乎很为难,楼阙又实在不愿意让那个骆小公子在这所院子里留宿。因此,二人最终还是一同回到了前院。
骆小莹看见郑娴儿进来,立刻露出了笑容:“姑娘,我就说虞叔心里是明白的!他确实想见您!”
郑娴儿走过去,看着那个双目浑浊的老者:“你想见我?”
乞丐点了点头,露出笑容:“焦----桐。”
郑娴儿皱眉:“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
乞丐仍然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郑娴儿想了想,耐着性子柔声安抚道:“你不用怕,不是要赶你走,是送你去治伤。”
乞丐支起身子,似乎要下床,双腿却无力地耷拉在床沿上。
郑娴儿脸色微变:“你的腿不好?”
骆小莹忙解释道:“虞叔的腿一直不好。我听人说,看那两条腿的形状,应该不是生来就不好,而是摔断或者被人打断了的。”
楼阙走过来,抓着乞丐的腿捏了两把,皱眉:“旧伤,就算是摔断的也治不好了。”
郑娴儿叹了一声,怅然道:“他一定过得很不容易。”
乞丐似乎听懂了她的叹息,又试探着向她伸出了手:“虞,弦……”
楼阙忙侧身挡在郑娴儿的前面,不许乞丐碰到她。
骆小莹试探着道:“既然虞叔不愿走,不如就留他在这里养伤?皮外伤其实真的不必惊动太医!”
楼阙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皇上下令太医院为他治伤,你却说皮外伤不必惊动太医?骆小公子,你可比皇上还高明啊!”
骆小莹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
楼阙揽着郑娴儿后退到门外,向钟儿吩咐道:“快些送走吧,别等深更半夜再出门,惊扰人家木老太医不得安眠。”
钟儿闻言忙冲进门来,也不管那乞丐肯不肯了,架起他半边肩膀便拖着他下了床。
乞丐吓得长大了嘴巴,双手乱抓:“弦,虞弦……”
“虞弦?”楼阙忽然笑了。
郑娴儿看着那乞丐被钟儿和极不情愿的骆小莹一左一右架着出了门,不知怎的竟觉得心里有些发酸。
单看背影,那乞丐的身形居然很端正,若是忽略掉那双不能使力的腿,其实勉强可以算是挺赏心悦目的。
至于正面----
郑娴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细想想,那乞丐的脸似乎也不难看?虽然年纪大了些,眼睛浑浊了些,胡子乱了些,脸上的风霜之色重了些……
至少五官和脸型都是挺好看的。
这么仔细想想,没准儿那老乞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像骆小莹那样轰动一时的人物呐!他一直喜欢在戏园子外面流连,据说还懂音律,这么算起来还真有可能是一代名伶呢!
如果真是这样,又是什么人、什么事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呢?
想到命运无常,郑娴儿不由得愈发伤感了起来。
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郑娴儿回过神,看见楼阙正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