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种失落情绪极其浓厚,连带着嫣儿和雾儿也有些担心裴谢堂带自己去会打草惊蛇,将她们发配回阁里,三个丫头整天愁眉苦脸的,看得好笑又窝心。
篮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姐舍不得我们!”
“舍得,将你们卷起来丢到护城河里我都舍得!”裴谢堂大笑。
篮子才不信她,围着她转:“小姐别皮了,你得快点起来,今天忙着呢。”
“今天明天你们都忙,只有我不忙。”裴谢堂一点都不慌张,她喝过好多次喜酒了,最知道新娘子在成婚前后是最闲的。
篮子很是无奈:“小姐!”
裴谢堂怕她又要开始念叨,忙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师父安置好了吗?”
因为要成婚,成婚之后不能回谢家来习武了,裴谢堂昨天就跟薛定商量了一番,以后,薛定随着她住到淮安王府去。朱信之也同意了这个提议,就连孤鹜长天等人听说武学大家薛定要住到淮安王府,还不等裴谢堂这边落实,王府的人早就传开了,一个个踮着脚尖就盼着等着,要挨个跟薛定好好请教武学。等傍晚将薛定送到淮安王府,这些人早就跟饿狼一样扑了上去,裴谢堂直担心他们这群爱武成狂的人会打扰了师父的清净。
因新婚前三天不能见面,人是孤鹜亲自来接、篮子送去的,裴谢堂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生怕薛定不高兴。
篮子笑道:“小姐放心吧,都安置好了,薛公在淮安王府很好。”
说着,想了想,篮子又抿唇笑道:“不过,王爷是真的很宠爱小姐呢。素来听说陪嫁的只有东西,哪有小姐这样的,陪嫁还带了一个人。”
“那是我的颜面。”裴谢堂不无得意:“你别看王爷是王爷,但我师父的身价,哪怕是王爷亲自去请,也未必肯到淮安王府去的。”
“那是,我们小姐最厉害!”篮子对她的话一向都不怀疑,自然满口赞赏。
给裴谢堂梳了头发,篮子就催促着裴谢堂到正房去坐着。
秋姨娘已经等在正房了,如今府里没有女主人,秋姨娘自从上次裴谢堂帮忙呛了谢霏霏之后,就对裴谢堂的态度十分恭敬。
见她来了,秋姨娘急忙迎了上来:“三小姐,你看看新房的布置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
裴谢堂这才发现满江庭里变了样。
屋子里的摆设焕然一新,摆件等都是仓库里新拿出来的,还有好些都没见过。原本屋子里的轻纱早就下了,变成了红艳艳的纱幔,丫头们手巧,挽成了漂亮的牡丹花,亮着人的眼睛,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她起床后,丫头们便上前来,将早就准备好的被罩都换了,新的杯子红艳艳的,被面上绣着漂亮的鸳鸯戏水,竟是满绣。
寻常被面,绣一幅就需要很久,更何况是满绣?
裴谢堂很是惊叹:“这被面真好看,秋姨,是你带着人绣的吗?”
秋姨娘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我的手艺不好。”
“太漂亮了!”裴谢堂大声的赞叹:“绣了很久吧?”
秋姨娘的丫头福了福身:“姨娘带着我们四个丫头昼夜不歇的绣了十几天,才给小姐绣好了这一副鸳鸯戏水。姨娘说了,三小姐是咱们谢家第一个出嫁的女儿,带去夫家的被面不能丢了颜面,捡着满绣绣了,不容易坏,几十年以后三小姐想起来,拿出来看看,还能记得娘家人,不至于记忆空白,日日叹气。”
“秋姨,你辛苦啦!”裴谢堂忙道谢:“为了成阴的婚事,姨娘操心得都瘦了一圈了。”
这也是实话。
秋姨娘本来就不胖,她是妾侍出生,压根不懂得如何掌家,这些时日一边学这些一边操心谢家的事情,还要记着她的婚事,眼见着下巴都尖了好多。
裴谢堂知恩图报,都看在眼睛里。
秋姨娘摇头笑道:“这些都是应该的。”
裴谢堂细细抚.摸着被面,一时间,心头涌起万千情绪。
她的生母出嫁的时候,也是带了一幅被面来的裴家,被面上绣的是比翼双飞的图案。后来母亲离世后,这副被面就被裴拥俊收了起来,再也没拿出来用过。有一次裴拥俊喝醉了,酒后翻箱倒柜的找,找到被面后就抱在了怀里,一会哭一会儿笑,胡言乱语的说着话,喊着母亲的小名,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往事。
再后来,美姨到了裴家。
她从宫里出来时,也是带了一幅刺绣的被面,但不是满绣。绣的就是鸳鸯戏水。
有一次她进去过爹的房间,发现床上的被子就是美姨的这一副鸳鸯戏水,还闷闷的生了好一会儿的气。
可美姨死后,她终于明白了爹当年抚.摸着娘留下的被面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将美姨出嫁带来的被面洗好叠好,同娘的放在一起,仔仔细细的放在了裴家的仓库里。
只是不知道,当裴家倾覆时,这些旧物是否还在?
裴谢堂站起身来:“秋姨,你在这里帮我看着,我要出去一趟。”
不知怎的,她想回裴家,想回去看一眼泰安王府。
那座府邸就在闹市之中,但自从裴家满门抄斩后,宣庆帝并没有下旨收回这座府邸,除了摘下了泰安王府的匾额外,仿佛要放任这府邸自生自灭在滚滚红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