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魏清出于对弱女子的保护,本能地挡在身前:“光天化日,兄台这样不太好罢。”
“所以黑灯瞎火才好?”
“看你不像邪道中人,回头是岸。”
“天山派的人何时成了少林俗家弟子,苦海无边,问你身后的姑娘,王家到底把我妹子藏匿何处。”黑衣人冷冷地:“万锦山庄不愿与天山派为敌,说实在的,贵派去年赈济灾民的事让人敬佩得紧,但若秦思有个三长两短,定要姑苏王家满门陪葬。”
她这半年在亲戚家小住,自家人所作所为一概不知,乍闻之下无法反驳,倒不可把话说绝:“公子可是万锦山庄的少庄主秦岗?我家断然不会为难贵府千金,前因后果,不妨慢慢道来。”
“一会儿从长计议,一会儿查无此事,打太极的功夫可谓一脉相承。”秦岗摇头,轻敌啊轻敌,想着绑架一个姑娘家不甚光彩,亲自出马没带手下,否则一手交王大小姐,一手交自家妹子,水到渠成。
家族颜面不可不顾,他想着单纯无邪的秦思多半是和王家小公子私奔,传出去绝无好处。大老远去王家讨说法,却被敷衍一通,火冒三丈之际想到以人换人,若非半路杀出天山派的人,早得手了。
魏清大约摸清来龙去脉:“冤有头债有主,绑架一介女流不甚光彩,兄台请回罢。”
“后会有期。”秦岗坚信这一江湖真理,机会多的是,风水轮流转,改日再聚。
第5章 第 5 章
外头隐隐传来小珠和周叔的说笑声,里面生死一线,外头毫无察觉,不速之客走了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差点儿遭受无妄之灾。
好在剩下的路途顺顺当当,进了内城,马车停在王家正门,王婳姮道:“多谢魏少侠救命之恩,就此别过。”
魏清不解:“姑娘不是来投亲的么?”
她笑而不语,指了指别处:“投亲靠友自然走后门。”
小珠委屈兮兮地看着他走开,嘟囔道:“小姐,你这何苦,早晚要相见的。”
“只你话多。”
后院的丫鬟老妈子见小姐推门而入,无不纳罕,有人飞报丁信,原来他在前门等了许久,小珠笑眯眯地:“跑那么急作甚,小姐还是那个小姐,又不曾少了根头发。”
丁信在最潦倒时曾受其恩惠,发誓此生守护左右,不作他想。王老爷子前不久给他副总管一职,小珠还没来及调侃:“哎呦忘了叫总管大人,总管大人慢走,总管大人高兴晚上多吃点儿。”
“胡说八道。”
他素来寡言,这边要走,被她喊住:“哎哎,你从前边来,可见了咱家姑爷?”
“谁?”
“看你迷迷瞪瞪的,除了小姐的未婚夫婿还有谁?”
他又愣了片刻,勉强说了声:“没见。”
“此时只怕拜完老爷,正商议提亲呢。”拍拍木头桩子一样的他:“瞧不见真着急,小姐一定也想知道进展,不如----”
丁信用宽大的身体掩护小珠,小珠竖起耳朵听大厅内的动静,只有茶盏清脆的碰撞声。
难不成已经谈妥?
突然茶盏重重放下,老爷凝重地:“你去罢,就当老夫看错了人。”
“我对不起伯父,对不起王小姐。”
小珠吓了一跳,不可置信:“这姓魏的,难不成是要悔婚?”
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丁信铁青着脸没理她,双手握拳,骨节暴起。
心神不宁地回去,小姐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金丝雀,见她脸色不好,怔怔地放下手中的鸟食:“怎么,爹为难他了?”
“小姐你好命苦!”小珠掩面而泣:“姓魏的走啦,他就是没安好心呀!”
她呆若木鸡。
雀儿在笼中跳来跳去,啾啾啾啾,格外聒噪。
呆坐半晌,夕阳西下,依然理不出头绪。纵使家中无人不忿,木已成舟,金山堆在眼前,并非人人想挖。
“老爷真不该就这么放过他,要我说,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就该狠狠教训一顿,长长记性!”小珠端来点心茶水:“小姐也乏了,好歹吃些罢,为这种愚人坏了身子不划算。”
“丁信呢?”
“他……没见着。”小珠眼睛望向别处。
她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真没见着?”
“一起偷听,后来我就回来了。”
“你一向撒谎不敢看人,老实交代。”
“丁信说,他要姓魏的付出代价。”小珠不满地嘟囔:“本来嘛,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当我们王家好欺负……”
心猛地一沉,丁信那样的人,他所指的代价和小珠理解的根本不一样。
魏清危难之时为她出头,就算退婚是奇耻大辱,恩仇相抵一笔勾销,缘尽于此,再要对方性命,实在太狠。
“小姐小姐----”小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狂奔出去。
雀儿受惊,拼命扑闪翅膀。
魏清走在姑苏最热闹的街上,已是掌灯时分,周围依然车水马龙,找了个酒楼临窗而坐,远远望去,仿佛置身于遗世独立的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