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遇刺,温七又是最大的嫌疑人,恐怕皇帝不会放过她。
但温七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或者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温七也只是在听闻国师遇刺的那一刻呆了一下,之后便一如往常一般。
她挥挥手,随意道:“陛下那边自有圣裁,与我无关,若是陛下要治我的罪,师兄只管领命就是。”
莫砚终于生气了:“小七!”
温七难得见莫砚生气,所以默了片刻,还是给了句为自己申辩的话:“我原只需被关九曲楼,叫人去刺杀师父,这就成了死罪。我如果真的做出这么蠢的事,不用陛下下令,我直接就把自己吊死在九曲楼的悬梁上。”
温七说完,看向黑衣男子:“六师兄从刚刚开始就没说话,可是看出什么了?”
黑衣男子盯着温七:“你没说谎,不是你。”
温七扯扯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了。”
奇怪的是,黑衣男子不过是无凭无据地说了这么一句,莫砚似乎就信了。他无奈道:“那我先回宫,与陛下商议,你们……不会再打起来了吧?”
与文士一般的莫砚不同,温七这个六师兄,说好听一点是国师手中最听话的一把刀,说难听点就是一根木头,说一不二不善交际还不会转弯,只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本人也是一个武痴。
你让他去和江湖上的人争夺武学第一可以,可让他去和江湖中人勾心斗角那是分分钟完蛋。
国师头疼极了他这样的性子,总念叨着温七的心机若能分他哪怕一点,自己也不用这般担心地将他拘在身边。
所以黑衣男子一点头,承诺不会再和温七的人打起来,莫砚就毫不怀疑安安心心地走了。
莫砚走后,温七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软弱无骨地靠在窗边,也不再是一副“关我屁事”的闲散模样,而是端坐起来,问六师兄:“具体怎么回事,你和我说一下。”
黑衣男子语言简练:“师父让我下山给他买馄饨,等回来,刺客已经跑了。”
温七:“师父总爱去吃的那家馄饨?”
黑衣男子:“是。”
温七:“回来路上可曾遇见过刺客?”
黑衣男子摇头:“不曾。”
温七:“你手下的人可曾与刺客交手?可有记下刺客的身量体型与武功路数?”
“刺客和我的人交手时掉落了不少棉絮,应该是在衣服和鞋里塞了棉花,因此身量体型都作不得准。”黑衣男子拿出一张纸,交给温七,温七接过,展开纸张,上面是刺客与国师暗卫交手的文字记录。
温七看完将纸挥向身后,黑暗中的少年伸出手,接过那张纸。
温七看向黑衣男子,问他:“你真的信我?”
银白月色下,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脸上没有天真纯稚,只有平静到冰冷的认真。
“本不信。”黑衣男子终于挪开目光,不再看温七,而是看向温七身后的一片黑暗。
本是不信的,后来信了。
他虽不通谋算,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师兄妹,他有自己的办法,判断温七是否在说谎。
温七低下头:“我也信你。”
信你没这个心机构陷于我,信你没这个演技跑来我面前演这么一出。
黑衣男子不知道自己被师妹嫌弃得没边了,还顶着冷风,等着师妹的结论。
温七伸手去拿矮几上的茶壶,发现里面的茶是凉的,又放下了,她说:“师父怕别人知道他贪嘴有损形象,从来只叫我们去外头给他买吃的,知道他爱吃宵夜的也不多,且隐山上下只有一条石阶路来去无阻,林子里则是布满机关陷阱,可刺客却没有遇上你就逃走了,加之交手时无意间透露出的一些习惯……此人必在我们之中。”
黑暗中的少年给温七递上一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热茶,温七接过,润了润干哑的嗓子,抬头对黑衣男子说道----
“六师兄,最后进那九曲楼的,未必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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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这么说的?”皇帝挂心遇刺的国师,奏章也不批了,一脸冰冷,显然是心情极差。
莫砚:“是。”
皇帝神色不明,但终究没说要拿下温七,而是问:“望舒那边如何了?”
莫砚:“师父至今昏迷,臣回宫时收到消息,臣的四师姐已快马加鞭赶到隐山,相信不久师父就能醒来。”
“那便好。”皇帝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一边坐着啃点心的弟弟:“还在这赖着做什么,回去!别仗着年级轻就学人熬夜!”
“皇兄真啰嗦。”九王爷放下点心碟子走了,但并没有听话地回皇帝一直给自己留着的寝宫,而是去了永昼司。
永昼司内皆是会武功的太监宫女,用于守卫后宫安全。
为保证皇室血统,身体健全还都是男人的禁军可是进不了后宫的,后宫安全只能靠太监与宫女。
但永昼司明面上由皇后执掌,用于守卫并监察后宫,实际上却是皇帝暗卫在明面上的掩护,也是国师五弟子莫砚的地盘----这是连皇后都不知道的事情。
九王爷熟门熟路地闯进去,找张椅子一坐就不走了,永昼司上下如临大敌,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想做什么。
若是普通的王爷皇子,永昼司就是把人赶出去也不会受到皇帝降罪,反而是擅闯的王爷皇子会因此被皇帝责罚,偏偏就这位王爷不同,极受皇帝宠爱又什么都知道,谁都不敢拿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