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怒火已不复昨日,然而语气之冷更锥心刺骨。
顾文怀咬咬牙,不忿道,“我没有出卖你,我说要帮你是真心的。”
高胜寒闻言,顿时停下手,义正词严直击要害。
“难道你敢说不是你叫爸妈去和川的?你一早回来逼走我和林泉,又叫爸妈去和川,我有没有冤枉你?”
顾文怀无从辩驳,一想到昨日的事,一件扯一件,乱七八糟也不知从何说起。
可是,的确是他约高卓明夫妇去和川,的确是他,逼走她和林泉。
也许她说的对,她没冤枉他,是他简直害了他们。
高胜寒见他无话可说,面上厌恶之色更明显。还有人这般厚颜无耻,分明做了还死撑不认。
她又开始动手收拾床上的衣服。
他默默站在一旁,面如死灰。
“阿胜,离婚这事,爸会反对的。”
“我今天满二十六,我有婚姻的自主权吧,顾律师?”
她一脸屈强,一双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盯视他。
他也抬起头,罕有的一脸凛然,迎接她的目光。
“好,如果你坚持离婚,我不反对,但我想你要清楚一件事,当初婚前协议的条款说明,我们若在三年内离婚,高氏要作出补偿。这毕补偿对顾氏来说将会比收购条件更优厚。顾氏加上这项条款表面上是为免过河拆桥,但实质上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想想该会明白。”
高胜寒听罢不禁一面无奈。这一直是令她最头疼的事,她亦知道,她单方面要求消除婚前条约是不可能的事。顾氏要求加上这项条件,绝对不是为了维系这段婚姻,而是为了买个保险,假若顾文怀与她真的离婚,那么顾氏就平白赚了。假若他们不离婚,那便是闭门一家亲,顾氏兄弟,尤其是这个狡诈的乘龙快婿,便有翻身机会,一雪前耻。
现在看来,果真如他们所望。就这短短一年,这“半个儿子”已成功垄断了不少人心,公司的人,以至一向严酷的江叔也特别喜欢他,现在连高卓明亦渐渐被他潜移默化。其实,以顾氏当时的情况,假若高氏肯换一个方式支持,也不至于被吞并。因此这两间公司的合并实质是收购,且面和心不和,这个明眼人便看得出来。但她一直想不明,为何高卓明会同意这样的婚前协议?
“你们这些无耻小人是用什么威逼利诱爸同意的?”
顾文怀自嘲一笑,摇摇头,“是双方乐意接受的,恐怕当时高老先生对我估计过高了。”
高胜寒是聪明人,她一听已明白其中原委。想必是高卓明欲借机用顾文怀捆住她,用三年时间培养感情,即使最后不成事,只怕这三年亦已足够令高胜寒对林泉忘情。
她一脸沉思,渐渐扬起嘴角,笑容诡谲。
“我明白了,都是你的局。你先骗取了我的信任,等我同林泉对你毫不避嫌。然后在我们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杀我一个措手不及,导致我和爸翻脸!这样一来,逼得我要作出选择,二来,你又可利用这次机会破坏我和爸的感情,而自己却可趁机博取爸的信任。假若我坚持离婚,那么你们就平白赚了,假若不离,你的好女婿形象亦已巩固,我跟爸的感情亦已破裂。对你来说,果然是个双赢局面,”她冷笑一声,目光如利刃,“好一个顾大律师,果然名不虚传。”
高胜寒是敏锐的,她所推断的,大概与顾氏父子的心思诡计相差无几,而事实上,可见的发展亦确实如此。
她只是,猜错了他的心。
顾文怀轻轻一笑。当他居心引导高胜寒思考这一切的时候已预知这样的结果。但他不能不这样做,不是舍不得这段挂名婚姻,而是为了她的执著与冲动。且撇开一切利害纠纷,现在风头火势之下坚持离婚并与林泉公开交往便是摆明与高卓明翻脸,对于她和林泉也决非好事,将来,她会后悔的。为了她好,他甘愿当了箭靶,亦不在乎她对自己痛恨更深。
她本来就不爱他,甚至讨厌他鄙视他,现在,只不过让她更讨厌更鄙视自己而已,她是不会伤心的。
“阿胜,你很聪明,但我无心害你。”他实在太累,已不能亦不愿辩驳什么。
不着痕迹地按了按上腹,抿抿唇,小声道,“你若坚持离婚,我会签,但你最好想清楚。”
高胜寒忽然茫然,无论她多么记恨高卓明,多么希望与林泉正大光明,也不能如此任性,让高氏蒙受损失,而最要命的,就是平白便宜了性顾的这帮小人!
她必须留守阵地,与这只豺狼周旋到底,直至将它打倒!
“顾文怀,虽然你已成功哄骗了很多人,但起码我已看清了你,别人不知道的我知道得清楚,我再也不会堕入你的圈套。我和爸始终是父女,不是你一次两次的恶意离间就可以毁灭的关系,我是她女儿,不管怎样都不会让你伤害他或公司。我也不会平白便宜了你这些小人。”
顾文怀见她似乎相通了,顿感宽慰。
“胜,无论发生什么事,爸始终是关心你的。昨日,他本来是要同你预祝生日。”
高胜寒一怔,顿觉无比心痛。
高卓明最后一次与她过生日是那一年已记不起来了。她小时,他总是忙著,她大了,有去了外国。现在的她,日理万机,仅剩的时间却分了给林泉。
是不是这种生活让她与父亲的关系逐渐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