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再想想,朱晓朋惹起众怒倒也并不稀奇。
他的话本就说的急了些,现在被添枝加叶一番,就仿若代表了农村人对城市人发动了硝烟战争。不得不说,对面婆子的煽风点火能力很好。
十岁小女孩手里的香蕉正好吃完,她顺手把香蕉皮向着朱晓朋脸上砸过来。
朱晓朋被袭击了个正着,便怒火攻心了。他不能跟小女孩一般见识,但他要上前和五彩斑斓女士理论,却被方静怡给拉了回来。
方豪歌虽然看到陌生人就会显得木讷,可也不会愿意受这样的窝囊气,于是他也面红耳赤的就要往前冲,也被方静怡不动声色的拉了回来。
“你们俩从现在起,都给我装哑巴……”方静怡一瞪眼睛,小声甩出一句来。
这威力满满的眼神,让她从一个小妹妹的位置一下子蹭到了大姐姐的居高临下。
两个男生都愣住了。
成功让两个哥哥噤声之后,方静怡又来规规矩矩的冲着人群鞠躬。在鞠到五彩斑斓女士对面,恭敬礼貌的姿态也没有例外。
“各位大姨大姐大叔大哥,你们要是不买东西,请不要围着我们的摊位好么?拜托了……”语调真诚。
好汉不吃眼前亏,方静怡又不是好汉,更不能吃眼前亏。
不然,这些人要是把方静怡租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给砸了,方静怡哭都没地方哭去。
“臭丫头,真不要脸,都成了丧家犬了,还肖想在这里赚钱……”粗眉毛女人啐了一口。
“土包子赶紧滚出市区,我们自然不屑于围在这里!”五彩斑斓女士接茬吼。
方静怡则泪眼汪汪,声情并茂:“各位都是我的老主顾了,应该看到,一直都是我们几个人在这里摆摊,我们买了包月摊位。而那边的大叔大婶是今天才来的,他们很明显是想要借着漂亮的大姨大姐们的手,把我们三个人驱逐出去。都说同行是冤家,果然不假。”
方静怡假意擦泪……
十五岁的小姑娘,加上营养不良,身体发育的比较慢一些,此刻可怜巴巴的在这里抹眼泪,很容易勾起人的恻隐之心。
“哈,这死丫头还会倒打一耙?”对面婆子一见不好,她赶紧快步流星的走过来,她笑的满脸褶子,“同志们,就是死丫头身边那个小混混,说城里人离了他们农村人就要饿死!死丫头你让那个小青年出来说话!他敢不敢站出来把他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们不需要解释,”方静怡往人群外边走,站在两个摊位之间,然后,她把目光投向对面摊主,她连连鞠躬,如泣如诉,“大叔,您在旁边摆摊,大家本相安无事,您也看到了,若不是大婶说了难听话,我身旁这个年轻气盛的哥哥怎么会口不择言?如果不是我们花钱买下了摊位,我们自然是会离开,只让你们城里人在这里做买卖!可如今,包月的摊位费我们赔不起啊,求大叔给一条活路吧……”
方静怡只想赌一局,看这位大叔的样子,应该有四十多岁了,既然身为城里人,却出来摆摊而不是去上班,指不定就是厂子效益不好提前退休了。
这个时代的老人虽然很是愚昧,却很有尊老爱幼的思想,如今方静怡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子在这里示弱,就不信大叔会继续纵容他家老婆欺负人。
况且,一开始,在他老婆说难听话时,他也想要阻止来着,可见,他不会坏到哪里去。
只是,方静怡等了半天,也不见大叔开口。
方静怡急的在原地转了半个圈儿,最后,她既是跟对面大叔说,也是在跟群众们哭诉:“要不这样吧,我去把城管队的大哥找来。如果你们谁能够帮我把包月的地摊税要回来,我们现在就卷铺盖离开!”
表面上是弱势可欺群体,实际上,方静怡这是转弯抹角的想要寻求法律途径了。
“等等!小娃子,容我先问问我家老婆子,是给你们钱买下你们的摊位证让你们走人,还是我们换地方……”大叔总算是开窍了,他叫住了方静怡。
他们只是有城管队里边的熟人罢了,而不可能把整个城管部门都贿赂了,他们刚来,根本还没来得及交地摊税。如果小娃子真的把城管队队长找来,无疑他们夫妻俩是不占理的。
而大叔的这几句话所暴露出来的讯息,方静怡一下子捕捉到了。那就是,这夫妻两个根本就没交包月摊点费。
甚至,今天早晨还太早,城管部门还没来收摊位费,所以说,他们就连今天的单天费都没交呢,居然就跑到这里嚣张来了?
天理何在!
这时,在人群外缘走过来一个背着背包的十七八岁男生,男生瞅着方静怡,饶有兴味的眯了眯眼睛。
很奇怪,明明只是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子,应付起这样的场面来,竟游刃有余。女孩子在装柔弱中,隐隐还透出一股子胜券在握的毅然,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未曾经历世事的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应有的淡定呢?
男孩子突然扬声喊起了人,声音洪亮:“舅妈,华钰蓉,我老舅今天加班,可要迟到了呢!他让你们赶紧买了油条豆腐脑回去……”
人们都被喊的愣了,于是回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