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书言接连发了两天高烧,粒米未进,医生因此又为他多开了一些营养针。
但书言还是明显地消瘦了下去。
本来病号服穿在他身上就已经是空荡荡的了,而这两天,当书语在帮他擦身子时,更是觉得他身上的病号服又大了好几圈。
书语的心头时不时就会冒出这样一句疑问:
书言会不会就这样一直瘦下去,然后就走到他短暂生命的尽头?
在这两天中,薛冰曾不顾书语的强烈反对,来医院里看了书言两次,但每次来,书言都在睡。
薛冰知道书语很担心,也很怕她会撑不住,但他同时也知道,这种时候他说再多废话也没用,因此他每次来,也只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陪她而已。
不过书语又很快就担心起薛冰待在医院太久会被传染细菌,因此只让他坐了没一会儿就赶他走了。
薛冰走时,露出一脸担心的神色,但此时的书语因为一心记挂着弟弟的病情而已经无暇顾及了。
这天上午,一惠的妈妈又来看书言了。
不过她今天来,除了来探望书言,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书语帮忙。
“一惠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了,不管我怎么敲门,她就是不肯出来!”
书语惊道:“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前天来时就这么说过,可是这两天我都忙忘了,竟然没给一惠打电话,我这就给她打——”
一惠妈妈知道可能没用,但还是用期待的目光在看书语打电话。
果然——
一惠还是没有接。
“您确定她在房间里?”书语问。
“她的东西都在家里,我打她手机,也可以听到铃声是从她房间里传出来的,另外,她虽然几天都没吃饭了,但卫生间里有她用过的痕迹,”一惠妈妈叹口气道:“我知道,我不该拿这件事来烦你,你为了照顾书言,都已经几夜没合眼了吧?不过,但凡有办法,我也——”
“我明白的,”书语抓着一惠妈妈的手说:“我会继续给一惠打电话的,我也会给她留言,您放心,只要她回复我,我马上通知您!”
“那就辛苦你了。”一惠妈妈说完,就赶着去上班了。
到了下午,书言似乎清醒了些。
他看到姐姐仍坐在床边,只是样子比前两天又憔悴了不少。
她正在看手机,可能是在给谁发短信,或许是薛大哥也不一定,唉——都是因为他生病,姐姐又翘班了,得亏她的老板是薛大哥呢!不过,按姐姐的脾气,她是不会对这种事感到心安理得的,只要一有机会,她肯定会加倍地补偿回去。她就是一个这么认真而且有点固执的人啊。
“姐……”
“书言?你醒了!”书语听见弟弟的声音,马上放下手机站起来。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但书言的嗓音很嘶哑,这都是因为发烧的关系……
“那就好,我给你倒点水,你等一下……”书语说着,起身去倒水。
书言咳嗽了两声,撑着坐了起来——但他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这么平常的小动作,他做完后,竟然有全身虚脱的感觉。
他往后倒在枕头上、咻咻喘气。
书语倒了水回来,见书言坐起来了,难免要嗔怪他:
“干嘛要勉强坐起来?不然等我过来帮你也好!”
“没事……”书言笑笑说:“我还行……”
书语把水杯凑近书言,并把里面的吸管放进书言嘴里。
书言慢慢地吸了两口,便摇摇头。
书语把水杯放回床头柜。
“姐……”
“嗯?”
“爸妈这两天还好吗?”
“挺好。”
“家里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都挺好的。”书语说着,帮书言拉拉被子。
书言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瘦到惊人。
“真对不起,老让你们这么为我担心……”
书言尽力想让自己笑得轻松一点,但看在姐姐书语的眼里,就只有满满的心疼。
她很想叫弟弟别再笑了,姐姐知道你很辛苦,所以,不用再为我们考虑了,不管你是爱笑,还是爱哭,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弟弟。
但她什么也没说。
“傻瓜,都是一家人,干嘛老说这种客气话。”
“呵呵,是啊,其实我说出来自己也挺害羞的……”话没说完,书言又咳嗽起来,他疯狂地咳嗽了一阵儿后,接着就是想呕吐——书语眼疾手快地拿来呕吐盆帮他接着……
书言的肺部正在急速地衰败中,但是呕吐,仅仅只是气管痉挛所导致的牵连作用而已,所以,严格说起来的话,这倒没什么要紧,只不过问题的重点是,书言在这些天里根本什么也没吃过,这叫他吐什么?他还能吐什么出来?
呕吐盆里,仅仅只是一滩透明的液体,但只为了吐这些,书言就已经需要付出将整副内脏从里到外地翻出来的力气。
折腾了这一番后,书言再没有了半点力气,他无力地倒在枕头上,痛苦地呼吸着,雪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就像透明的一样。
书语强忍内心的悲痛,起身收拾好东西后,又拧来一把热毛巾帮书言擦脸。
滚烫的毛巾,让书言感到舒适,他稍稍地睁开一点眼睛来。
他望着姐姐,他那黑色的瞳仁,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似的,显得茫然而又微微带点闪烁。
在书语的记忆里,书言打小就是个漂亮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