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停舟船终究也是在水里的,上下是定然会有几分不稳,何况花满楼在季闲珺之后上船松了绳子,他这时一个转身,两人可不就装上了吗?

兰花花叶一阵晃动,还是稳稳的立在掌心,季闲珺充分展现出何为高手的下盘功夫,愣是将船舶立出大地的坚实沉稳。

花满楼撞入他怀中,耳尖微红,不好意思的退出来,无神的眼睛扫过一旁,他立刻想起在季闲珺手中的君子兰,神情羞愧道:“长琴公子可有恙?”

“他没事。”季闲珺扶着花满楼站稳。

花满楼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听见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但还是在得到季闲珺肯定的答复后安下心。

“那就好。”

轻轻一拂衣摆,花满楼镇定下来的非常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雅兴不小,船舟顺着河道掠过两岸人家,冲入栽满莲花的湖塘之中,案牍上水香已经漫了出来,风一吹,自有莲华乱舞,香气扑鼻。

南方比北方冷得晚,可中秋已过,仍有大片荷景仍是稀奇,没想到一时兴起还能赏个新奇的两人心情都非常好。

季闲珺少了逗弄太子长琴的兴致,倒是认真的赏悦起湖光山色。

“都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却见红荷掠影满池塘,水天无穷一线间。”

悠悠然的说道,扇子还仿佛应和似的扇了扇,季闲珺放眼远望,这湖塘无比广阔,从他这里压根望不到尽头,所以水天在远处连成一线,连青山的影子都模糊了。

花满楼道:“此水源头出太湖,过九曲明堂,后饶城一周,最后流入腹地多年,方有这一池浓彩。”

“啊,好想画下来啊。”季闲珺遗憾道。

花满楼欣然建议道:“为何不画?”他不觉得找个笔墨纸砚是件麻烦事。

许多围水而居的地方各有各的风俗,但都善于利用丰富的水源。

像是刚刚看见的那些乌篷船,有不少是买东西的,当然也会有人卖文人s_ao客必不可少的器具。

其实像季闲珺这样游湖到半路突然想作诗一首的情况并不少见,若是兴致大发却发现没纸没墨岂不大煞风景?

所以湖上有不少船只,就是专门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流连不走的。

其实想想,湖光山色一日好,莲卷鱼戏洗笔来也是一种风雅境界。

拿起莲花状的笔洗装起船下的水,然后泼墨挥毫,记下这一日的山水美景,想想都十分符合文人心目中的雅事。

因此花满楼真诚的建议一般人是不会拒绝的,然而像季闲珺这种“草包”就不得不婉言谢绝了。

“琴棋书画略通不j-i,ng,若因此辜负了此地美景倒是我不解风情了。”

季闲珺微微一笑,气宇不凡,看他这副样子,任谁也不觉得他会是一个能画出“小孩子”涂鸦大作的画师,反而会觉得他是在谦虚。

花满楼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尤其以季闲珺风华,相处几日就可令人心折,何况他们两个接触时间不短,在花满楼心中的印象他一直十分之好,是有大能耐的人。

故而,花满楼虽然遗憾未能见到大作,但还是体贴的没在多言。

花满楼确实是一个相处起来十分舒服的人。

船只游荡在湖面,荡开一池清波。

紫砂壶里面的水咕噜咕噜的响着,然后被一只骨节修长如玉的手指捏起,汩汩香气四溢的碧色清汤撞入杯中,发出像是雨滴落入水面的声音,但更加悦耳动听。

装茶的壶肚量不大,仅仅是两杯的容积,但也足够一人一杯。

白色的气体从茶杯中直上云霄,似是就此腾云化雾。

一扁舟,一水色,一蓬莲,本以能入画的景致多出两位仪表非凡的男子,却更多出些粉红的气息,按照正常发展,附近乘船而过的采莲女定然会唱上几首情歌含蓄示爱。

然而……

季闲珺端起茶杯,含混低语:“大煞风景之人来了。”

因为他的声量不高,花满楼一时也没听清,倒是不远处的莲花在某人脚下微微一颤,接着向两侧移开。

今日穿了一身新袍子,可赶路到现在也已经风尘仆仆,和船上这两人比起狼狈的好似乞丐的陆小凤施展江湖上超一流的轻功——凤舞九天,踏莲而来。

之后仿佛赌气,他掉到船上的时候,一口气已经用尽,几乎是直直摔下来,砸的小舟一阵晃荡。

花满楼在飞ji-an的水花中失笑,季闲珺也玩味的看着他。

桌案茶壶任何易在碰撞中翻倒的东西纹丝不动,仔细看会发现,属于季闲珺衣服的一角总有一点儿搭在上面。

通过内力无形中护住船上众多物什,叫陆小凤撒气的心思落了个空。

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陆小凤其实半点儿不清闲,掰着手指头数数。

他自从被小皇帝坑进去,可是不远万里赶到长安,然后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被无情拉了壮丁。

残酷的神侯府压根不去管他是不是自己人,确定他是可以“信任”的一方,立马把他派进宫里。

期间虽然认识了不少朋友是不错,可是鱼池子那种鬼地方他是再也不想去了!

陆小凤做梦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喜欢把一个个大活人练成傀儡,还想用他们统治世界?!

统治世界这词不是他说的,是追命后来知晓九幽神君的全部作为后脱口而出骂出的词儿,或许只有他这样性格跳脱的侠士,才能无所顾忌的点明这些胆大妄为之辈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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