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儿住不长,姐儿别生气。”

“这话怎么说?”沈寒香问。

“昨天下午去姨奶奶屋里拿针线,李家来人了,说要接大姑娘回去。”

沈寒香忙问,“为着什么事?”

“好像给大姑娘定了门亲,说的是请来几个婆子教规矩,要打小调||教的才好。”枫娷垂着眼。

若是下嫁,自然也没有这一说。李玉倩才八岁,什么门第倒要这么小教着。再问枫娷却不知道了。

李玉倩显还不知道这茬,给忠靖侯家的小公子绣好了荷包,一路上反复拿出来看。沈寒香本不想看她的,她又叫着让她看。

没等沈寒香说话,李玉倩又倨傲道,“料想女红你不会,姨妈说我天生的织女巧手妙心,没几个姑娘家赶得上。”

一句话说得沈寒香又懒得搭理她。

李珺头前骑马,到忠靖侯这边,只没走正门。李珺是常来的,引着马车向巷里角门去,门上人早已认得他。李珺要陪李玉倩进去,沈寒香便道,“我又没什么事,不进去叨扰,就在这儿等罢。”

李玉倩扯着李珺的袖子慌忙忙朝里蹿。

“管她作甚,又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咱们赶紧进去赶紧出来就是。多挂心点你亲妹子成么?”

李珺只笑不说话,朝沈寒香谦言两句就进去。

碎云留在车上,沈寒香的手炉冷了,外面下雪,想下去透口气。

碎云忙道,“三姑娘别乱跑,仔细吹了风要不好。”

“不妨,拿我的披风来。”沈寒香裹着身大红披风,下去也不上门前说话。忠靖侯宅子的后巷,直通花市。远在角门上都闻得到香,这时节梅花开得最好,香气沁人心脾。

沈寒香深吸一口气,正说过去看看。

碎云跟出来,急得扯她膀子,“三姑娘快上去了罢,不然姐儿回来找不着人,要骂人的。”

“横竖是骂我,你操什么心?”沈寒香全副心神已在花市上,她眼睛不好,鼻子好得很。不管碎云劝,便朝花市去了。碎云怕讨骂,踌躇半晌仍自呆在车上。

三百步开外,便是梦溪花市,铺子里各式花卉摆着,除开梅花,大部分沈寒香都叫不出名字。自沈平庆摔了腿,她便没怎么出过门,嫁到李珺家里,虽说是长房媳妇,偏上头的婆婆一直管着,轮不到她做主。成天里的见识,就在天井里的四方小院。

此时满目锦绣拥簇,她看得新鲜,想买几盆回去,问过价掏不出银子来,正觉十分尴尬。

“多少钱?”

一爽朗少年声音自旁传来,沈寒香扭头一看,想了会儿想不起是谁来。

“统共八十七文,小哥帮付么?”花贩点头哈腰笑问。

那少年摸来摸去,找出一两来给过,叫沈寒香道,“沈家妹子,不记得我了?”

沈寒香着实想不起,拧着眉,要说什么。

陈川已先自报门户,又抢将花盆捧起,五盆花竟两手合抱就抱了起来,枝桠参差贴着他的脸,一时陈川连路都看不见了,忙叫了声,“帮我看着点,我这……看不见了。”

沈寒香帮他拿着找零,听这话登时哭笑不得,转回来牵着他的衣裳,带他朝巷子里走。

“前些日子听说你病着了,好了么?”陈川把花安在车上,才过来同沈寒香说话。沈寒香找了净手的帕子给他,他就自擦起来。

沈寒香皱皱眉毛。

陈川又道,“听知县家少爷说的,有时他要来衙门里找他爹。”

沈寒香脸色缓了缓,碎云捧了茶来,陈川不客气吃了,见沈寒香一副爱答不理,遂也知情识趣,告了声辞,等人都走了,沈寒香才反应过来找的零钱忘给他。

陈川却已经跑远了。只得等下回见着再给。

角门上传来说话的声音,淙淙如玉,字正腔圆的。沈寒香手里捏着陈川的钱,回身来,自窗缝里看了眼。

却不料是个认得的。

卜鸿一身白褂,站在角门外头,手不自觉仍捏着兰花指。身后跟着个小侍从,正在角门上与侯府的下人说话。

说什么听得不太清,只不一会儿,门房上两个神情难看至极,一个二个动起手脚来,又不是要打架。

碎云来看一眼,忙把沈寒香拉离窗户,“那是戏园子的人,三姑娘紧着看什么?”

沈寒香怪道,“你见过戏园子的?”

碎云半晌未说话,沈寒香又去爬窗子,她这才扯着她结结巴巴道,“戏子能有什么好看,下九流的人物,平白脏了姑娘的眼。”

“你们家少爷不就爱去戏园子的么?”沈寒香道。

碎云被堵得说不出话,目中又有些心虚。她是这回李玉倩要回来,李夫人才派去伺候李玉倩的,自然李珺那点事在府里也见怪不怪了。

沈寒香把马车帘子一捞,索性趴在车窗上了。

侯府上一个眼睛利索的见了,大声喝问,“这不是跟知县家少爷来的么?在这儿看什么?有甚好看?仔细爷爷挖了你的眼珠子,再来看个够!”

那看门的是忠靖侯府门上一个门房的侄子,唤作王大的,觑沈寒香两眼,见她年纪小,又看不清衣饰,只道是个丫鬟。

旁边一个看门的来拉住他,朝卜鸿问,“不是弟兄们为难你,一来上头没这个话,你在芳满院红是芳满院的事,到这里架子便再拿不得,我们弟兄也不吃这套。二来今儿侯爷在家,你来门上也不妥当,若叫侯爷延请的老爷主子们见到你来这儿,连累小侯爷也得喝一壶。主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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