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和遂心等会儿也过来。今儿有位钢琴家独奏音乐会,牧之带遂心和达仁去了。说好结束之后回家吃晚饭。”之慎解释道。
静漪吸着气,半晌,才转过脸来看着他。他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遂心还不知道我是她母亲。让她接受总需要点时间。”静漪说。
似乎是达到了目,但是她丝毫没有觉得轻松。而是有种直觉,一段艰难路,她才踏出小半步……她看到陶骧脸上又有了一点她所熟悉表情,无奈或者说是嘲讽。只有一点,但是她知道他又嘲笑她冲动和孤勇了。
“可以马上告诉她。”陶骧说攴。
“不!”静漪立即说。
她脸涨红了,镜片后那对大眼里,竟然露出一丝怯意。
陶骧沉默蹇。
“给我一点时间。”静漪说着就站起来,“我准备一下,我……”
她是不能立即就离开上海。慈济眼下还需要她来管理。她看了陶骧,他对她情况必是了解一清二楚。
“静漪,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准备好。认不认,你马上决定;走不走,你三天内给我答复。”陶骧声音和话语都冷静到冷酷,丝毫没有商量余地。
静漪到此时反而心慌意乱。
她忽听到一点声响,正愣着,陶骧也皱了下眉。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陶骧起身,大踏步地超书房门口走去,略一停顿,一把拉开了门。
遂心站门口,仰着脸看着陶骧。
因为要和静漪谈话,陶骧没有让人守书房门口。也就没有防着遂心。此时遂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顿时有种想要砸了这扇门冲动……“囡囡。”他哑着嗓子叫着女儿乳名,“囡囡,爸爸要和你谈一谈。”
遂心呆呆地看着他。
陶骧从没女儿眼中看到如此神色。
遂心灵动大眼总是顾盼神飞……也许不是,他曾经看到过,呆呆,懵懂……但是那是另一对极其相似眼睛里所有,他看到过,并且很多年里他没有再看到于是也就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是遂心却也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了。
“囡囡,”陶骧伸手过去,抚着遂心后脑勺。圆圆、饱满后脑勺……静漪走到他身边来,他看着静漪,说:“来,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陶遂心,程静漪——但是遂心你不能叫她名字,也不能叫她阿姨,她是你妈妈。”
“爸爸胡说!”遂心立即道。她一把拉下来陶骧手,“爸爸胡说。她是凯瑟琳阿姨,不是妈妈。我妈妈……我妈妈……我妈妈因为肚子痛,丢了我、丢了小孩!”
静漪掩住了嘴唇。
“奶奶说过,我妈妈……”遂心小脸通红,“我妈妈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不要我、她不喜欢我……”
她说完就要跑。被陶骧眼疾手地一把抓住,就要抱起来。她却挣扎着,不肯让父亲抱住她。
父女俩都倔强,一个拼命想跑掉,一个力想要抱住。还是陶骧力气占上风,他把遂心抱了怀里,安慰着。
遂心终于哭了。
陶骧拍着她背,轻声地哄着她……
静漪泪眼模糊。
她亲眼看到过、也梦里无数次地出现过,这样一个场景,甚至连声音都有,他就这么抱着襁褓中婴孩,哄着、哄着……她崩溃一般,对他说:“对不起……牧之……囡囡,对不起……”
她逃离了那个有他和遂心家。
……
静漪回到自己公寓时,眼睛红肿。管家和李婶看到她,静默地退到一边去,不敢贸然出声。
家里电·话响,她让李婶去接电·话时告诉对方,她稍后会打回去——她需要一点时间平复情绪。她已经不是任坏情绪肆虐小姑娘了。可是……这毕竟是因为遂心。她女儿遂心。
她坐沙发上,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遂心刚才那哭叫模样和声音……陶骧抱着遂心哄着——这让她肝肠寸断。
电·话没有再响起。
屋子里静很,过一会儿,一块湿毛巾递到她面前来。还有一杯热茶放面前茶几上。她接了毛巾来擦了脸,说:“谢谢,李婶。”
她擦过脸,心情已经平复,问道:“刚刚是谁电·话?”
“是逄将军。他部队调动,要远下去了。走之前想跟您打个招呼。说一会儿再打来。”李婶说。
静漪点着头,听着李婶说话也有鼻音,她抬眼看着,顿时吃了一惊——李婶脸上,她上次给处理过伤口还没有好,脸上又有伤……显然也是哭过,鼻子眼睛都红了。被她看着,李婶极力回避。
静漪沉默片刻,站起来,轻声说:“李婶,你来。”
她和李婶进了一旁偏厅,让李婶关上了门,回过身来便说:“李婶,这回就别瞒着我了。你这脸上可不是碰出来伤。你是我雇工,我得对你人身安全负责。这样子一再受伤,可不是小事。李婶你若是瞒着我,我这里就不能留着你……”
“程先生。”李婶双手合十,“求程先生别问了……我实是没脸面和您说。”
她堕下泪来,静漪看着心里有些难受,却不得不做出严厉样子来先问她。
“到底怎么回事?李婶,从我回来,你一向是帮着我。有什么事我能帮忙,你也可以告诉我。如果你一味这么下去,我不得不怀疑些事情,那咱们缘分可也就到此为止了。”静漪说完,等着李婶回答。
李婶沉默片刻,才下了决心,道:“程先生,不瞒您说,我是有丈夫人……先生您问过我,有没有过孩子。我有过,可是被我那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