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优秀的助手的。”尤妮丝严肃地说。

“好吧。”达.芬奇耸了耸肩,“我优秀而贫穷的助手。”

尤妮丝一直觉得自己后几百年穷得天怒人怨,大概都是这个雇主的乌鸦嘴所致。不过不得不承认,十五世纪的佛罗伦萨确实是一个美丽而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也许一开始她只是为了但丁和贝阿特丽切的《新生》,但是在这里待了几年,却好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新生,她开始能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完美地隐藏住了自己的身份,并且熬过了思念最为迫切的那些年。

尽管这几年,她一步都没有向沃特拉城踏去过。

当然,她也没有想到过,在好几百年后,她会被阿罗牵着走进沃特拉城。阿罗小心翼翼地戴上了手套,将她的手虚虚握在掌中,手套并没有能隔绝吸血鬼手掌的冰冷和僵硬,尤妮丝感受着这样的温度,恍惚间想起了他们小时候。

那时她比阿罗高一些,牵着阿罗的手走在前面,带着初来乍到阿罗踏进了科林斯平民区的街道。从小与父母在雅典生活了四年的阿罗还不太听得懂科林斯的地方语,当有人跟尤妮丝打招呼并且带着喜爱的语气问到他时,他就强装出一副镇定的表情然后微微笑了笑,直到旁人走开,他才握紧了尤妮丝的手,紧张地看着她。

他小小的手攥得很紧,手掌的温度烫得能灼人。

尤妮丝就笑他:“原来你紧张起来全身都会发烫啊。”

他脸更红了,把头埋得更低。

如今尤妮丝早已经不能凭借体温来判定阿罗是否紧张,她想着,就算阿罗不会变成吸血鬼,他的表情和语言,也已经能迷惑大多数人了,或者从另一方面来说,大约已经没有任何事能使他觉得紧张了。

“你在想什么?”走在她前方的阿罗突然问道。

尤妮丝纷乱的思绪又收了回来,她还没回话,阿罗又道:“放心,我戴了手套,不能窥探你的想法。”

尤妮丝眨了眨眼睛,然后说:“我知道,不过……”她顿了顿,“你在紧张?”

“姐姐说笑了。”阿罗笑了一声,稍微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这倒也是。”尤妮丝应了一声,便侧过头去,看夜幕中的沃特拉城。

尽管她通过推特还有google看到了许多沃特拉城的照片,但那些照片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都是阳光下的沃特拉城,以至于这座小城给她的印象就只有在阳光下反射着金色光芒的砖瓦,以及圣马库斯节上穿着红色斗篷的居民。所以也没想到自己初至沃特拉,最先见到的不是阳光,而是山脚下一片耀眼的灯光。

灯光最盛处,则是城中央那座高高的钟楼,钟楼最顶层亮着灯,还能看见钟的形廓。

意大利的哥特式建筑并不多,最为著名的便是建于十四世纪的佛罗伦萨主教堂乔托钟楼,这座沃特拉城的沃特拉钟楼建于十五世纪,比乔托钟楼晚了一百多年,但也是相当有名。

阿罗在这个时候停住了脚步,然后扭过头来,他逆着光,满城灯火为他镀了一个暗金色的轮廓。

“这座钟楼修于1479年。”阿罗说。

尤妮丝点点头,那时她正生活在佛罗伦萨,乔托钟楼的顶层夜夜都有她的身影。

“你在乔托钟楼上坐着的时候,我就站在那儿。”阿罗侧过身,指了指沃特拉钟楼的顶层。

尤妮丝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如此。”

可惜吸血鬼就算视力再怎么好,也无法穿透这上百英里的距离,要不然两个吸血鬼隔着沉沉夜色忽然间视线相对,想想也是挺有趣的。

阿罗拉着她,沿着下山的石阶慢慢地走了下来。

沃特拉城虽然面积不大,常住人口不多,但因旅游业发达,从天南海北赶来的游客撑起了这里白天的人声鼎沸以及夜晚的灯红酒绿,而且因为独特的吸血鬼文化,众多来这里参观的游客会将自己打扮成吸血鬼的模样,或者在酒吧里聊天,或者在街道上欢呼拍照。

以至于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尤妮丝和一身手工西装的阿罗从山下走到主街道,走到那些披着黑斗篷,背着小恶魔翅膀,带着假獠牙的人群中时,还比这些装扮夸张怪异的游客更为显眼。

尤妮丝一路上遇到好几个假装吸血鬼吓她的男性游客,不过还没靠近她,就已经被阿罗的视线逼得往后退,尤妮丝还颇为抱怨,她总觉得别人蓄意吓唬她倒是蛮好玩的。

等他们走过那条最热闹的街道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洛可可风格服饰的年轻男子小跑着过来,他金色的卷曲的头发束在脑后,相貌优雅清俊,像极了《夜访吸血鬼》里面的汤姆克鲁斯。

可以说是那群乱舞狂魔中的一股清流了。

他在看见尤妮丝回头的时候立马停住脚步,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些什么时,阿罗也跟着回过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一下子卡了壳,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就想问问这位先生的隐形眼镜……在哪买的。”

阿罗的眼角弯弯的,这样的弧度本应显得温和而亲切,然而却因为他脸上的假笑,而显得有些瘆人。

年轻人扛不住他的眼神,还没等问到隐形眼镜的牌子,便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在他转过身的那瞬间,阿罗收起了自己的假笑,颇为冷漠地望着他的背影,垂下了眼睛,看向尤妮丝:“你不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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