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思虑太多,今日不过是你我母子闲聊,随意随性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贾赦迟疑了片刻道:“这世上也不过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风景。儿子想不出有一脉不倒的大家氏族去。可老太太,如今为了瑚儿为了贾府我也只得如此啊。”
“这世上真无这样一脉?我觉得倒是有呢。”史菲儿笑笑道:“你学的四书五经不都是这一脉去。”
贾赦听了此言,如梦方醒。若说哪一脉能不因朝代更迭而被影响,也只有孔孟之道,孔夫子这一脉了,各朝各代均是敬重。按老太太的意思,难道是要将瑚儿培养成大儒?虽说瑚儿功课刻苦,但若想有所建树,又非一朝一夕,贾赦暗自寻思。
“实话来讲,这一脉除却本身的道理外,以我愚见,倒是觉得这名声也是重中之中。盛名在外,又遵循世风,就算是想拿捏也要掂量掂量。”史菲儿顿顿道:“荣国府若是一株大树,如今也是枝叶繁盛,这树活上几百上千年也是有的,不过就是格外艰难罢了。又要担心虫蛀鼠咬,又要挨过风吹雨淋,这倒都不算是最怕的,最怕就是有人瞧上了这树或是想砍了劈柴或是伐了做梁,此时又该如何?”
贾赦听得仔细,想了想道:“若是有人来劝这树伐不得,说不得能解。”
“确是如此。”史菲儿点点头,“你倒是悟了,只是如何能让人值得一劝却不容易。等你闲了也可想想这事,若是因你这贾府能显赫三五百年去,有朝一日见了祖宗也是面上有光。”
果然是件难事,贾府有今日荣耀,主要是因祖上有功荫及子孙。但这样的福泽又能撑过几代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贾府一脉武将出身,荣耀虽惠及子孙,可权势早就被收回。如今自己不过是挂个虚名,兄弟有实职,但才能有限。宁国府敬哥倒是读书出身,却也是官路荆棘,如今整日和道士胡混。想当初父辈让子孙读书科考便是想着江山稳固了,必然要以治理为重。若是家中出了文臣也能继续将府上辉煌下去。可如今看来自己这一辈离家父的愿望相差甚远。至于贾瑚这一辈,却前途难料。
如今圣上年事已高,这新皇上位是早晚的事。若说贾赦自己不想早日去拍新皇马屁,也是谎话。可如今朝中事态复杂,自己也不敢用阖府上下去赌上一把。和忠敬王府近些一来是因贾瑚之故,二来自己觉得这忠敬王爷倒是大肚,对自己这样没什么能耐的也是谦和,虽贾母说过此人心思颇大,但目前自己瞧着忠敬王爷既无兵权又缺大臣支持,估计倒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这样看来,自己眼界要比贾母小得多。自己还在为贾瑚进取他日能撑一府之事而沾沾自喜。贾母却已经忧虑这贾府荣耀能维系多久了。
见贾赦沉思,史菲儿又道:“你既然得了圣上题的忠孝二字,不如将这二字做到自己能力极致。说不定府中的日后的荣耀还因你而得呢。”
若是这话早几年听到,自己说不定还真的就信了。如今再听,却只觉得肩上沉重。巴不得贾瑚、贾琏能早早成长起来帮自己分了些去。
如今看来自己这富贵闲人的梦又要迟一些再做了。老太太也太会给自己上紧箍咒了。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总没个歇息的时候。贾赦自知贾母是为府中忧虑,但心中忍不住还是有些小情绪。郁闷片刻,贾赦叹口气,心里暗想:罢罢罢,谁让自己现在管着一府呢!
史菲儿见贾赦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说。如今贾赦倒是个能听进话的,如今自己在内宅,很多事无可奈何。本来不想让贾瑚与那忠敬王府扯上关系的,但来了旨意又能如何?自己可以在这府中为大为尊,可出了这府去,又有几人认得?书中贾府破落也细数不尽缘由。与其四处打补丁试图拯救,还不如扎实从根本做起。毕竟若是荣国府的忠孝大名远传在外,众人皆知,换谁做皇帝,若动贾府也要仔细思量思量。
第九十九回
99
今年春季雨水丰盈,因去年受了旱灾,见今年如此,皆是欣喜,只盼望着今年能够风调雨顺,将去年欠收之势回转。
可这雨并不随人愿去,越下越多。这清明雨水多也就罢了,可过了芒种这天也总是阴雨绵绵,史菲儿瞧这天气到着实郁闷。想起小时候念的歌谣有一句:旱一年、涝一年、蚂蚱飞过又一年。这已经旱了一年了,若是今年不旱变涝,怕真又是要拉一年的灾荒去。
去年大旱便就能逼的西北反了去,如今这西北算是刚刚消停了两日。若是今年再涝上一年,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乱子来。
史菲儿想着便对黄鹂吩咐道:“去请大爷过来,就说我有事寻他。”黄鹂忙应了,急匆匆亲自去请,偏巧贾赦不在府中,自从史菲儿说过让贾赦思量如何能将这府中忠孝之名传扬出去,这贾赦倒是时常出府了。史菲儿也不做计较,倒是有几分好奇这贾赦打算如何去做。
贾赦回了府,听闻贾母寻他,来不及换了衣服便匆匆而来。“老太太、老太太您寻我有事?”
史菲儿倒是先不作答问道:“这些时日见你时常出府,可是有什么事?”
贾赦点点头道:“老太太今年这雨水多,本想着是件美事。哪曾想这雨竟连着不停,这么下去,怕是要涝了。我也是出去走走瞧瞧,去年这田庄不少是报了修渠的,若是今年真涝了,这水渠说不定就能用上,我去瞧瞧看看这些庄头有没有蒙混欺骗。”
史菲儿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