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不到欲界天的大门,连血河都没有办法召唤出来……”抱着舍脂的公主勉强笑了一下,“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吧?”
最年长的公主面色冷肃,握着寒光闪烁的兵器道:“再等等,婆娑宝殿是浮在空中的,他们想要攻打上来,一时半会还做不到……”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的地面就传来接连不断的“咄咄”声,仿佛鸟喙击木,一下紧挨着一下,伴随着下方隐约传来的兴奋嚎叫,令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出什么事了?”有人赶紧跑下玉阶,探看下面的情况,只见宝殿的底端已经被人钉上了几百条漆黑粗硕的锁链,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很明显,那些东夷人是想凭蛮力将婆娑宝殿生拉硬拽下去!
“我下去切断它们!”一名阿修罗公主厉喝一声,手中的长刀闪烁流光,眼见她一脚踏上玉槛,另一个人急忙将她拉住,怒吼道:“你不要命了!现在我们召不出血海,也没有欲界天的佛国防身,那么多铜链,你要砍到几时?”
“那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又有一个公主站出来,一把扯掉了大辫子上编结的明珠,任由其叮叮当当地洒落一地,“刚才明显有人破坏了宫殿的结界,就说明对方是一个比我们更加强大的对手。那么与其缩在这里,不如上去拼一把!”
“可这不是我们的主场!”一位阿修罗王裔幻化出青面獠牙的本相,冲另一方怒喝道,“军队不在,你拿什么和敌人相抗,还不是去白白送死!就算等在这里伺机而动,也比冒然出击要好得多!”
面对争执不休的姐姐们,舍脂只有攥住自己的衣摆,双眼含泪,怯怯地左右互看。
她还记得,上次来婆娑宝殿时,是她头一回跟随父母和姐姐离开家园,前往一个陌生的世界。她看到许多强大的仙人,许多美好的景色,看到传说中冷心冷情的龙神也会在盛大的筵席上为心爱之人唱一首情歌,还认识了新朋友……
她没有想到,等自己第二次来到这里时,一切都变了样子。
第一次和朋友跳下玉阶,他们尚为即将到来的新鲜冒险而兴奋不已,这一次,她再从玉阶上看下去,只能看到无数择人欲噬的怪兽,期待杀戮,时刻准备饱食活人的鲜血。
“够了。”最年长的公主终于开口,她俯身抱起舍脂,低声道,“你们吓着舍脂了。”
七十一位公主互看一眼,逐渐冷静了下来,等着长姐的命令。
在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和地动山摇的撼动里,长公主高声喝道:“我们随凰君退到这里,不是为了战胜敌人,而是为了保住性命,护住舍脂的平安!给我往后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数万东夷族民齐声怒吼,手握铁索,将群山般的婆娑宝殿生生从天空拉下数十丈的距离,漫天花雨摇曳出凌乱惊惶的纹路,纷纷扬扬,坠落一地,重重叠叠的仙宫亦发出挤压摩擦的脆响,殿内的陈设摆饰统统倾斜位移,朝着殿门外滑去。
“我们就要被拉下去了!”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到处都是绝望无措的哀鸣,苏雪禅看着窗口中的混乱景象,脑海中的信息犹如飞速盘旋的漩涡,他在强迫自己压榨所有的脑力,从已知的信息中寻找对策——他究竟怎么做,才能逃出这副山河社稷图?
从之前的情形上判断,帝鸿氏想要返回玉京,应当是生出了悔恨之心,想要把他放出来的,只是封北猎却不能白白放过他,这样一来,他明面上的最后一条路就也被堵死了。就连山河社稷图的主人都身亡陨落,此刻,他等于被关在一个钥匙被折断的牢笼里,想要以常规方法出去,已是不可能了。
还有什么方法?
黎渊现在亦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倒生出了几分庆幸,黎渊和他又成了唯二两个无意间逃过一劫的人。即便红线感应不到他的气息和具体位置,总归没有断裂,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变,证明他还是安全无恙的……这对苏雪禅来说,就像是最后一根吊着命的稻草,溺水之人仅剩的浮标。靠着胸口这根依然微微生光的红线,他才能从连日不断的愤怒、悲恸和痛苦中得到一线喘息的机会,不至于被山海一般沉重的死亡打击得麻木崩溃。
他还能怎么做,才可以从这里脱身出去,找到黎渊,帮助舍脂逃离眼下这种危险万分的境地?
就在他怔怔出神,苦苦思索的这一小段时间内,窗口处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下界的情形再次起了异变!
……雪玉雕就,琉璃作骨的婆娑宝殿轰然坠落,于膏壤之上开出了一朵恢宏到令人心碎的烟火,那些如燃的花树,那些晶莹剔透的宫阙,那些美似幻梦的花海斑斓,此刻尽在无边清脆的破裂声中化作泡影,飞ji-an向大地的四极。
——一边倒的屠杀全面打响!
苏雪禅喉头痉挛,几乎要将牙关咬出血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这残忍至极的场景,脑海中乱流翻飞,掠过的都是一些琐碎仓皇的片段;他想要转移视线,将场景随便移到什么不相干的地方也好,可不知为何,仿佛有一股力量胁迫着他,攫住了他的j-i,ng神,令他一面愤怒无助得发疯,一面仍然移不开自己的目光。
黑色的洪流在一瞬间淹没了大地,滚滚魔气四下翻涌,将极北之地炸出一片血腥的动荡,坠毁于地面上的婆娑宝殿更是浸染在一泊被赤血打s-hi的泥泞间,枯死的花朵漫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