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亲的孩子。
列莹手中的方巾掉落,花棠月看见方巾在空中打开,掉下一颗什么来。花棠月下意识地弯腰去捡,而视线里的白影一闪,待她将方巾和落在泥土里那颗药丸捡起来的时候,抬头已不见了列莹踪影。
“昨夜那皋亭山上,有什么东西叫了一夜,真是太可怕了。”
“是狐狸,从没见过狐狸像这样叫的,说不定是狐妖。”
东京随从把行李一箱一箱搬上牛车。一名年轻随从捧着一只盒子神色慌张地赶到桓淑身旁,桓淑望见那盒子里碎裂的玉如意,登时脸色惨白。桓淑伸出手将盒子一下盖上,向随从使了个眼色:“快放到车上去。这是大宋皇帝御赐的贺礼,千万谨慎。”随从似有犹豫地看了桓淑一眼,接到桓淑的眼色,便若无其事地捧着盒子到车边去。
一定是列莹干的。桓淑回头,望向皋亭山。皋亭山的草木虽不繁盛,却也不可能在重重树影中找到一个人的身影。“桓淑、桓公子!”女子的呼喊从身后传来,桓淑奇怪地回过头,只见一名风华绝代的少女被班荆馆的护卫阻拦,桓淑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花棠月,她一定是随着列莹来此。
桓淑走向花棠月,还没走近,花棠月就急着问:“你看见我姐姐了吗?”
桓淑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列莹?”
“她不见了,昨夜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又哭又叫。我功力不如她,追不上她,我猜她是不是会来找你。”花棠月神色焦灼,而且凭桓淑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将戏演得像这样逼真。
桓淑踌躇了一下:“我也只在昨夜见过她。”这个回答,解开了花棠月一半的疑惑。列莹是在见过桓淑之后,才变得不正常的。可是列莹究竟去了哪里?花棠月急得快要落下眼泪来,桓淑赶忙安慰:“海棠姑娘,你应该赶紧去找你萧璃姐姐,莹莹最是听她的。”
“我也不知道阿璃姐姐在哪儿啊。”桓淑大约还不知道褚家的事情,“她为了躲褚家的人离开明州了,连姐姐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看来,我只能赶紧回一趟三清山,找娘帮忙。”
如果列莹真要做什么傻事,葛薇恐怕根本来不及赶来。“眼下也别无他法。”桓淑忍不住担心列莹的安危,进而想到列莹会不会打算报复自己。桓淑不禁打了寒颤,那才是列莹会做的事,那么,列莹也许没有走远,就潜伏在他的四周。“还有一人,”桓淑突然道,“列莹不是有个神通广大的朋友,姓敖的吗?我正好也要往明州去,不如海棠姑娘与我们同行,沿途一起寻找列莹的下落。”
“敖尨……我也无法见到他。”花棠月摇头道,“麻烦桓公子沿路探听一下姐姐的消息,我还是要早早赶回三清山,免得耽误了寻找姐姐。”
“好。我们分头行动,或许能更快些找到……”话音未落,花棠月纵身飞出,桓淑赶紧叫道,“海棠姑娘,我给你一匹马吧!”花棠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折返,也不问过桓淑,径自取了一匹马绝尘而去。
通往东京的航道一如既往地繁忙,列莹立在船舷边,身后的船帆慢慢上扬,在风力的作用下,庞大的船身缓缓移出港口。海风吹得列莹的头发如一团乱麻,列莹将长发握住,按在左侧,半眯着眼睛望远处海面的粼粼波光。她比桓淑一行早了整整一日到达明州,她要去东京,阻止那场联姻。并非因为她爱桓淑,而是因为她恨桓淑,她恨得如此之深,桓淑越是想要得到,她越要将之夺走。
颍川室主,列莹相信桓淑并非真的爱她,桓淑热衷追名逐利,颍川室主也不过是他追求名利的手段。桓淑爱的,是她室主的名称和丰厚的嫁妆,这份嫁妆不仅包括金银珠宝,更包括驸马一职所能带来的无限利益。他有整个东京最有权势的父亲和阿姨,如果再娶上整个东京最高贵的女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列莹的唇边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夺走桓淑梦寐以求的一切,不比杀了桓淑更令他痛苦吗?是的,她下不了手杀桓淑,但她可以让他生不如死。
今日的太阳如此热烈,海面上的波光闪耀得令列莹睁不开眼睛。忽然,从波光中飞出一道金色的光芒,虽然与猛烈的阳光相比微不足道,却刚刚够让列莹看清楚,它从海水中飞出,落到她的面前:“列莹。”那团带着敖尨声音的金光在列莹身边环绕,“你又要去东京,想做什么?”
列莹怪异地笑着:“我不杀人,敖尨。如果我那么做了,你可以像你说过的那样杀了我——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金光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何放不下,列莹?”
“对,我放不下,我就是放不下!”眼泪击破列莹努力维持的笑容,列莹的面容在那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怕,列莹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丑陋邪恶,但是她料想得到,现在自己的表情是多么令人厌恶,“我为什么要放下?他还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放下?”
金光又是一阵沉默:“那你就杀了他,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
列莹看着那团金光,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个东京龙君,在怂恿我杀人吗?”
“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列莹听不出,敖尨是用什么样的口气在讲这句话,“你可以杀了他,我也会尽我的职责,杀了你。”
列莹带着眼泪笑道:“不,我才不要为了他毁掉我的前途。我还要修炼,还要飞升,怎么能因为那个男人,毁掉一切?敖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