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刺骨的水中,仿佛是想帮助他加固这样的痛觉。
这个刑罚啊……
他想,应该是经历过的,就是在他那位伟大的导师手下。
那次受惩罚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已经有些记不得了。大概是因为兰德,他的弟弟,他唯一的、同父的弟弟。
兰德的体质存在先天不足,因此落到血腥荆棘的手上,往往很难完成那样严酷的训练,比如拷问犯人,比如进行轮流的、一对一的格斗。所以有些时候,他会借着两人极为相似的外貌,偷偷地帮他完成一些。
最后当然是被发现了,然后呢?
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受到了惩罚吧,当着兰德的面,用最残忍的手段,一点点地分割并挑起他的痛觉。
这没什么。
艾维因想。
ròu_tǐ上再大的痛苦,终归是要归于麻木的。比如现在,他似乎就已经升起了一种错觉,感觉那种疼痛已经逐渐变浅,不过是依附于皮肉之上的、无关紧要的一点痛苦。
啊,是的,他最大的痛苦从来都不是这种微不足道的惩罚。
这没什么,兰德。
他一直想这样告诉他,告诉他那个只要看到一点血腥就摇摇欲坠的弟弟。
经历几次以后,很容易就习惯的。
看,他甚至能把那点手段背下来,比如这样的痛会顺着肩胛、沿着脊椎依次顺展开,就像是悄然舒展一叶凤尾竹,又或是轻轻抚开的一片尾羽。
那位导师的手段总是这般精巧、血腥而又美丽到了病态的程度。
十分符合这个堕落血脉种族的品味啊。
“嗤……”
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一声轻笑。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恐怕不太妥当。落在那人的眼里大概会被视为挑衅吧?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更残忍的东西吗?
啊,无所谓了,反正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笑什么?”不满的声音。
背上忽然一紧,他被人翻过来。
这声音年轻极了,极为清澈,完全不适印象中导师那沙哑粘稠的音色。
没等他回过神,冰凉的手就已经抚摸上了他的脸颊。指腹光滑,掌心柔软,如同上好的奶油——也完全不是那摸惯了各种刑具后带着薄茧的粗粝触感。
“啪。”
脸上挨了一下,并不轻,但比起身上的痛楚,这点疼痛只能算是温柔的抚摸。
“醒了就睁眼。”声音的主人十分不满。
他顺从地张开了眼睛,然后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依旧置身梦里:
他正躺于少女的怀抱之中。
她像是刚刚沐浴结束,头发、眼睛、双颊、脖子、手臂,包括整个柔软的胸腹,都因为在水里浸了很久,已经完全湿透了。尤其是那双湛蓝的眼睛和微红的双颊,因为沾水的缘故而显得有些雾气氤氲,就像是随时会哭出来那般,仿佛带着某种他所渴念的意味。
“啧……真的有这么糟吗?我明明已经全部清洗干净,用过药了啊……”她呢喃,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然后顺着他的脸颊摸到后颈,再到肩胛,一路下滑。
这时候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大概和一个婴儿无异。
“唔……”他想挣扎,然而那熟悉的、如舒展的羽毛般的痛楚又重新浮现。虽然能忍,但却终究让他动不了。
“别乱动,我在检查。”她手上加了点力道,像是要制止他的挣扎,然而却也同时将他往怀抱中带了带。
冰凉湿漉的怀抱。明明应该不是那么舒服,但他却一点也不讨厌。
也许是因为少女本身很柔软,也许是因为接触的地方、隐隐传来的那点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在意的缘故。
鼻尖仿佛传来的那一点点幻觉般的、属于少女的青涩气息,而那点温暖变得越来越热,顺着她的手,顺着所有抚开又撕裂的神经,一点点地入侵、汇聚、最后集中在心脏的位置,带来难以承受的灼热。
他本能地想要逃开,但此刻身体的无力却仿佛成了最为合理的借口。
是的,借口。
胸膛灼热的更深处在告诉她,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想逃,只想贪恋这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只想要再悄悄汲取多那么一点点。
“啧,这样可没法去找人。”她叹了口气,气息吹拂在他的后颈,带来不可控制的、轻微的战栗——唤醒了某种更为隐秘的欲|望。
心底似乎悄然裂开一角,仿佛不知满足的深渊,想要渴求更多的、实质的东西来填满。
“没办法了。”她叹息着将他拽开,一手托住他的后背,同时另一手用拇指指尖狠狠攥了下食指。
鲜血自莹白的指尖涌出,如雪夜绽放的花。
“吃吧。”她望着他,神情有些气鼓鼓的,仿佛这一滴血是来自神明的恩赐。
他莫名觉得这个表情有些可爱,不禁笑了。
“笑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凑近了那朵血花,神情虔诚,犹如轻吻月神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遇到点问题_(:зゝ∠)_所以更的晚了点,抱歉~
第58章吐露
马芬梦见自己又来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书房。
有趣的是,这次醒来的时候,他不再是站在书房中央,而是躺在了藤椅上。不再像先前两次那样感到惶然不安,反倒是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安心与闲适,就好像是刚从一场有些漫长的午睡之后苏醒过来,膝头依然搁着上回的那本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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