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谢迪没有动,而是紧紧地盯着目前的灌木,透过树枝和枯叶间细微的缝隙,他隐约已经能看到那个东西了,他甚至能听到它的脚步声——似乎比他的猜测要好很多,可是依旧让他的心跳飞快加速了起来。
终于在一阵风吹落了那片枯叶时,他看到了那个东西的眼睛——海蓝色的,玻璃一般的,无机质的。
在谢迪看到那只眼睛的同时,这个玩偶的脸也贴到了灌木上,灌木柔韧的肢条阻止了他的行动,那只眼睛就那样停在了那里,随着玩偶试图向前移动的步伐而一上一下。
“你还记得你犯下的罪吗?”正当谢迪被那只眼睛盯得发毛时,他们身后冒出了一个人声,那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还是变声期的那种。
谢迪猛地转过头去——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只玩偶,这个玩偶的高度大概能到谢迪胸前,他的衣着也很普通,就是邻家小孩会穿的衣服,甚至他的模样,比例都和一个正常人一模一样,就连他的眼睛都不是一般玩偶的那种夸张的大眼睛,而是几乎和真正人眼的大小相同。
可就是他太像一个人了,配上他漏出上齿龈的开朗而僵硬的笑容,谢迪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感到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当他再次用那种和真人毫无差异的声音“说话”时,谢迪的恐惧更是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即使他完全明白这种恐惧的来源,他还是在一刹那被吓到几乎无法动弹。
足足两秒后,谢迪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不是这个玩偶,而是他们旁边突然出现的另一个玩偶,新出现的玩偶比之前出现的似乎要矮一点,他光洁白净的牙有些不齐整,一颗虎牙明显突在外面,放在普通的少年身上其实是一个有点可爱的特质,可是谢迪看着那颗牙却只感到了一股寒意。
“你还记得你犯下的罪吗?”又是一个玩偶出现在第一个玩偶身后。
谢迪匆匆扫了一眼,没有再仔细去看,不只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他旁边的几个人都已经跑了出去。
这些玩偶像是感到了他们的逃跑,谢迪没跑出去几米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大合唱一般混杂而又一致的人声——“你还记得你犯下的罪吗?”
这个人声每隔几秒就会重复一遍,仿佛在昭示着它们的靠近。
往那边跑真的对吗?狂奔的途中,谢迪脑中突然升起了这个念头。
可是不容他多想,眼前的几个人跑的一个比一个快,他已然落在最后了,虽然这些娃娃的行动其实并不快,他们虽然也在前进,却离他们越来越远,但是落在所有人后面这个认知还是让他恐惧。
“到大路了。”最前面的闫云川高喊一声。
谢迪闻言抬头向前看去,印入眼帘的却是一抹刺眼的鲜红——眼前闫云川的脖子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喷泉,向着天空和草地喷ji-an着无数腥红的液体。
闫云川就在这一片血幕中软倒下来,他用力去捂自己的脖子,可是血液还是从指缝中汩汩而出,他像是溺水了一般不断咳嗽,咳嗽间隙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张口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呼气声。
他的面部痛苦地抽动着,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眼睛中的光却是越来越暗淡。
四个人全都停了步子,吴典似乎是离闫云川最近的,大半张脸上满是血点子,他此时正瘫坐在地,整个人都微微发着抖,大睁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虚空,嘴里隐隐约约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他的手指几乎要被他自己捏变形了,没有沾血的部分透着一种用力过度的白色。
在呐呐自语了一会儿后,他突然神经质一般地站了起来,“一个娃娃游荡在海面,下一个是海面的,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线了,我们慢点走。”说完他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看都不看就转身欲走。
“等等,”坐在一旁喘气魏澜喊住了他,“那些娃娃好像停了。”
谢迪这才反应过来一直在萦绕在他们耳边的那个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而他却因为太过惊惧而没有发现。
不止是那个混杂而成的人声停了下来,连那些人偶穿过草丛发出的声音都消失无踪,谢迪回过头去看他们跑过的那片草丛,里面隐隐约约的有十好几个玩偶,他们站在那里带着诡异而灿烂地笑容看着他们,像在嘲笑他们的愚蠢和狼狈。
吴典闻言这才看向了那片草丛,确定这些娃娃没有再活动后,他颓然地又坐了下来,他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却只是把脸抹地更花了。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转而用袖子狠狠地蹭起了脸,力度之大像是要把自己的脸皮给蹭下来。
他刚一坐下,那阵熟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就又响了起来——“一个娃娃开心玩秋千……”
谢迪看着吴典骤然僵硬的身形,自己也打了个抖。
同时他也看到了吴典旁边那棵树上染了血的透明丝线,那线绳细而透明,在两颗树间绷成了一条直线,直到此刻染了血色才依稀可辨,谢迪越看心里越发颤,如果冲在最前面的不是闫云川……那么现在地上的尸体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闫云川蜷缩着的身体下此时已经形成了一大滩血泊,血泊旁还躺着一个身首异处的布娃娃,娃娃身上也ji-an满了血点,那颗棉花脑袋还被恶趣味地画上了一个o形嘴,在这种情景下怎么看怎么让人厌恶。
谢迪:“这娃娃哪来的。”
“不知道,我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