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是张宽大舒适的座椅,右边有一张小椅,左边却是张卧榻,看来是老人或病人休养所用的。中间的那位白发萧萧,面带感慨,正是庄太后。旁边的那两位不用问,正是陪伴她多年的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了。宁国夫人生了病,所以特地给她准备了卧榻,或坐或卧,随她的心意。
“今天真是委屈娘娘了。”宁国夫人精神还不大好,声音弱弱的,“奴婢忽然忆起旧时光,执意想重回旧地,再到娘娘昔日住过的这冷翠阁看看,倒累的娘娘也一起来了。”
“阿春,你快养着,少说话。”庄太后吩咐,“太医要你好好休养,莫要累着,莫要气着,心情要开朗。你歇着吧,哀家多年不曾回来这里,故地重游,倒不觉得有什么。”
“这里太简陋,委屈娘娘了。”宁国夫人虚弱的道。
“简陋又如何?当年我还不是在这里住了许多年。”庄太后放眼四望,长长一声叹息。
“回想起当年奴婢服侍娘娘住在这里的日子,恍如隔世。”安国夫人说着话,伸手抹了抹眼圈,“阿春前几天还和我提起旧日时光,昨天她一发病,更怀念从前的日子,说想到这里看看。其实我陪阿春过来就好了,娘娘是什么身份,又何必纡尊降贵,再到这简朴的地方呢。陛下孝顺,永寿宫宫室华美,穷极奢丽,普天下新奇之物,无不俱备。娘娘讲究惯了,再到这样简陋地方,如何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哀家不只要重回故地,还要像从前一样,身边只要你俩陪伴。”庄太后笑道。
宁国夫人这一生病,本来一个生龙活虎身体强健的人,愣是有些悲春伤秋了。竟不顾自己还虚着,想到冷翠阁来看看,安国夫人劝了她多次,没劝下来,便回禀了庄太后。庄太后也心有所感,道:“那便回去。”不光答应了宁国夫人,而且命人把座椅伞盖安排好了之后便全部退下了,只留下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就像当年一样,这冷清又简朴的地方,只有相依为命的主仆三人。
想想从前那些苦日子,再想想如今住在永寿宫备受尊崇的太后娘娘,三人俱是感慨万分。
“没想到我还能有今天。”庄太后叹息着,眼圈红了。
先帝在时庄太后无宠,在这拜高踩低的后宫之中默默抚养两个儿子长大,没少吃苦。先帝儿子多,聪明的、勇敢的、生母出身高贵的都有,谁也没想到最不起眼儿的那个皇子长大之后会脱颖而出,先是被先帝立为皇储,继而顺利登基,庄太后也如做梦般一飞冲天,有了今天的荣光。
“咱们今天这算是忆苦思甜吧?”宁国夫人虚弱的微笑道。
“忆苦思甜?这四个字倒形象,阿春你怎么想到的?”庄太后既高兴,又有些奇怪。
宁国夫人道:“淮王殿下来看我,我说了这想法,他便笑话我,说我是想回忆昔日之苦,思想今日之甜,简单来说,就是忆苦思甜。”提起淮王,她犹带病容的面颊上有了光彩。
安国夫人赞道:“淮王殿下既孝顺又细心,又平易近人没架子,阿春和我都感激得很。他这些年一直对我俩很好,其实我俩有什么值得他操心的,他还不是为了娘娘您么?”
提起淮王,庄太后这做祖母的也是高兴的,安国夫人一再夸奖,庄太后却微微皱眉,“我就担心颎儿跟他娘亲似的,城府太深,令人不可捉摸。”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都是苦笑。
庄太后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杭皇后,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大变化,总觉得杭皇后太有心计。穆王倒是一直胡闹,太后却说他是个没心眼儿的傻孩子,在皇帝面前一直袒护他。到了孙子这一辈也是一样的,太子、淮王兄弟一个沉稳端凝,一个说话得体行事妥贴备得赞誉,永城王却是嚣张蛮横,路人侧目,庄太后便更喜欢永城王,说永城王的心思全写到脸上了,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样的孩子容易吃亏,她这做祖母的得护着才行。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都是苦出身,没什么学问,却是从小看惯世情百态,深知像庄太后这样不妥,心里很替她着急。譬如一户人家有两兄弟,大儿子有出息发达了,小儿子碌碌无为,一直靠着哥哥,母亲也靠着大儿子养老,但是做母亲的处处偏向小儿子,孙子之间若是发生了矛盾也偏向小儿子生的孙子。长此以往,那大儿子心里能舒服么?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
下面传来孩子欢快的、银铃般的笑声。
“谁家的孩子?”安国夫人忙展目望去。
这山坡矮而小,下面的情形倒也能看清楚。安国夫人仔细看了看,笑了,“是两个小女娃娃在荡秋千。”
庄太后就和其余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样,很喜欢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听说有两个小女娃娃在荡秋千,也兴味盎然的看了看,“花骨朵般的小姑娘,真招人待见。”
下面并排两架秋千,两个嫩生生的小姑娘坐在上面悠闲自在的荡来荡去,时不时发出欢笑声,天真烂漫,讨人喜欢。
“谁家的孩子啊?”宁国夫人挣扎着想起来,“这小声音又脆又嫩,我一听就喜欢。”
安国夫人忙按住她,“你别动,我帮你看看。咦,其中一个好像是丹阳郡主家的小蓉蓉。”
“是蓉蓉小姑娘啊,那可是好孩子。”宁国夫人听说是江蓉,赶忙说道。
安国夫人探着头往前瞅,“另一个我没见过,不认识。”
庄太后和宁国夫人听她这么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