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一面又为大夫备下了诊金车马。
宋氏看着青岚通红的小脸,还不放心,便又埋怨牡丹,“你们也真是的,三四个人都照看不住,昨儿还好好的,定是晚上吹了风,以后叫蔷薇也到里头睡吧,也帮着看顾些。”
牡丹脸上一红,委屈地嘟了嘟嘴,道:“知道了太太。”
青岚可怜兮兮地拉住宋氏的手,带着几分鼻音道:“青岚好难受,头好晕。”
这一声真把宋氏的心肝都揉碎了,她柔声哄道:“睡一会儿,等晚间喝了药,便不难受了。”说完,又嘱咐道:“叫下头的别将药煮得太稠,再带些莲子糖、蜜饯之类的上来。”
青岚委屈地揉了揉眼睛,道:“可是咱们就要搬家了,这下可去不成了……”
“罢了罢了,”宋氏柔声哄道:“搬家的事儿先放一放,等你的病好了再说。”
徐妈妈和牡丹一听这话,无不心头一喜,转而又变愁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太太做出的决定,谁能改得了呢!
宋氏又柔声哄了一会儿,见青岚眯着小眼,似要睡着,便悄悄退了出去。徐妈妈冲牡丹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后头的两扇槅窗塞严实些,昨儿那两床羽纱棉的褥子也换了吧,恐沾染了病气。”
牡丹点头,依言打典妥当。见青岚紧闭着眼,浓黑的睫毛迷蒙扑朔,睡得十分香甜,伸手放下床帐,起身退出。
哪知左边的银钩子刚刚放下,青岚忽地睁开眼睛,点漆似的瞳仁一瞬不转地望着她,牡丹唬了一跳,差点大叫,青岚猛地坐起身,捂住了牡丹的嘴,低声道:“别声张。”
牡丹心中狂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青岚才将雪白的小手松开,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别声张,我是骗她们哒!”
牡丹大惊,连抽了几口冷气,才道:“姑娘……姑娘这是为何?”
青岚含笑捂嘴,小胖脸将眼珠挤成一条缝,促狭道:“难不成姐姐想搬到明慧堂去?”
这下牡丹明白了,心里却更吃惊,结巴道:“姑……姑娘装……装病是……是为了不去明慧堂?”
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智?上次茉莉的事儿,牡丹已觉得不可思议,此时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青岚冲她眨眨眼,道:“姐姐是聪明人,不论凤凰还是乌鸦,只有梧桐树不倒,才能好生在上头栖着呢,姐姐说我说的对不对?”
牡丹心中一动,肃然点了点头。
青岚又道:“自打娘亲打了何姨娘,爹爹便再没来过,不好说咱们这房何时就会易主,园子里的丫头也各自生了异心。这几日来,我都瞧在眼里,只有姐姐依旧一心一意,恭谨守礼,伺候打典从不怠慢,我就知道姐姐是个信得过的。”
牡丹骤闻此言,惊骇之极,她呆呆望着青岚澄澈的瞳仁,只觉那眼波流光溢彩,似两湾清泉,照得人无处遁形。她自幼接受封建思想的洗礼,安守天命,打心眼里觉得主子天生就是聪明高贵,当下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洗耳恭听。
青岚接着道:“如今何姨娘恩宠日隆,风头正胜,小丫头有心高攀,也是寻常。而姐姐是海棠苑里一等丫头,处处领头的人,姨娘自会将姐姐当做太太心腹,若有朝一日得了势,又岂能容得下姐姐?”
牡丹心中一震,她身为下人,对主子的品性自然了解,宋氏表面上粗鲁暴躁,对待下人却着实宽厚,而梨香苑里的小丫头,挨打挨骂罚俸罚跪已是常事,她身为宋氏房里的大丫鬟,一旦何氏当了家,自己的日子可想而知。
青岚看出她心惊,淡淡道:“姐姐平素里不惯人情往来,比不得那些小丫头们,懂得见风使舵,卖好投诚,只有娘亲和徐妈妈看重姐姐,正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智善虑己,姐姐也应早作筹谋。”
牡丹扑闪了几下眼珠,双手交于腹前,恭敬道:“奴婢愿听小姐吩咐。”
青岚讲明厉害,看了牡丹反应,颇为满意,她压低声音,又道:“前日我无意和娘亲打听过,她是听了这屋里叫坠儿的小丫头煽风教唆,才一气之下,非要搬出海棠苑的。“
牡丹一惊,愤声道:“果然是这小蹄子不安好心,奴婢这就将她叫来,重重责罚!”
青岚别有深意地摇了摇头,淡淡道:“自古谣言可生乱,此人暗中谋算娘亲,必不会亲力亲为,你若抓来坠儿处置,也不过是抓个替死鬼罢了。”
牡丹细细一想,果然有理,此人散布谣言,自然不会傻到自己亲口把话送到宋氏的耳朵,犹疑道:“小姐的意思是?”
青岚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白嫩的包子脸却满是天真,“姐姐叫来坠儿,千万别露出半分怀疑她的样子,只当是闲聊,顺藤摸瓜,一个一个的摸下去,我到要看看,咱们这院子里到底是谁急着向何姨娘卖好!”
☆、祸首
这几日来,青岚的病不温不火,说是重吧,有时又蛮有精神,唐老太太那边的饭菜送来,也能狼吞虎咽地吃两大碗,说是轻吧,小脸又一直红扑扑的,到了晚间就喊头疼,搞得众人束手无策,宋氏只能捶着桌子大骂庸医。
而此刻的青岚正懒洋洋地躺在碧纱橱里摇头叹气,每天都要往脸上挤花汁,她容易么她!
病中的青岚不爱说话,只跟一堆好吃的较劲,宋氏哄她一会儿,就被不耐烦地撵出去,却偏偏喜欢缠着牡丹,主仆两个有事没事儿就在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