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白逸虽是个行军打仗的将军,却出奇心细,每到一处,都会备好花瓣清水,供青岚洗漱。
青岚净了手脸,便靠在柔软的虎皮上休息。晚间时候,宫婢又送来晚饭。旅途清苦,将士们只有些白粥,只给她多添了肉干瓜果,青岚没有胃口,便都赏给将士们了。
夜晚时分,清角吹寒,暮色渐起。青岚披了件斗篷,轻轻走出帐篷。刚掀开帘子,就见一群侍卫围了上来,道:“公主请回帐中休息。”
青岚道:“我只想到那边走走,不会走远。”
她如今是大周朝最尊贵的人,可惜也是最没有自由的人。
将士们面面相觑,似乎十分为难,“将军有令,公主不得离开途帐和玉辇,若公主出了意外,小人们可就人头不保了。”
青岚气闷难当,正要说话,忽见不远处走来一个挺拔的身影,沉声道:“你们退下,放公主过去。”
“是!”两个将士听令,依言退开。只见白逸肃然站在远处,眉眼低垂,棱角分明的脸庞隐匿在铠甲的阴影之中。
青岚对他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轻移莲步,缓缓走到一处山岗上。
山间的晚风寒冷却纯洌,拍打着枯草石壁,发出呜咽哀鸣。一轮明月悬于天际,明亮清润,仿佛黑幕上的一块巨大宝石。青岚呆呆地望着天上孤月,悲怅并生,这一去,故乡千里,再想见宋氏一面,当真是遥遥无期了。
从此,她将在人迹绝灭的孤山了此一生,只能与寒鸦白雪为伍。她越想越觉得悲伤,坐在孤冷岩石之上,双手抱膝,无助地哭了起来。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耳畔传来一个温沉的声音,青岚转过头,只见白逸竟站在身后,一脸的无措。
青岚没有回答,紧紧咬着嘴唇,想忍住,泪水却无声坠落下来。
白逸甚是惊慌,见她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柔弱可怜,只想摸着她的头,抚慰一番。只是二人尊卑有别,万万不敢造次,只能站在原地,一脸的尴尬。
“你来做什么?”青岚平复情绪,冷淡地道。
白逸道:“臣怕公主孤身一人赏月,会有危险,因而随行保护公主。”
青岚冷笑一声,道:“你到是忠心得很,皇上真应该好好赏你。”
白逸抬起双手,恭敬道:“臣受天子隆恩,奉命保护公主,自然鞠躬尽瘁,万死不辞,岂敢再讨封赏?”
青岚见他行事迂腐,满口官话,厌恶地白了他一眼,白逸也不以为意,规规矩矩守在一旁,宛如雕塑一般。
没一会儿,月色隐退,山中愈发寒冷,青岚虽穿着狐裘,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白逸颇为担心,劝慰道:“山中寒冷,请公主殿下快回帐中休息吧。”
青岚蓦地有些恼火,厉声道:“与你何干?少多管闲事!”
白逸一愣,唯有轻叹一声,不着痕迹地移步到风口,为青岚挡住冷风。
冷风吹在他沉重的铠甲上,发出猎猎声响,而白逸却挺直脊背,毫不畏怯,青岚见他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道:“你若是冷了,就回去吧,不必在这儿陪着我吹风。”
白逸道:“臣不冷。”说完这三个字,又回复沉默。
两人这样相对,青岚觉得有些不自在,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营。白逸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青岚行至帐口,回身道:“有劳白将军,多谢了。”
白逸道:“这是臣分内之事,殿下切莫言谢。”
青岚无言以对,只能学做贤君圣主,对他含笑点头,以示嘉奖。白逸又道:“何况能为公主尽忠,亦算是报答恩人,臣心里高兴得很。”
“嗯?”青岚一愣,回眸看着他,一脸疑惑。白逸道:“殿下莫非不认得微臣了么?”
说着,他侧过脸,让皎洁的月光洒在面颊上。
他的脸庞瘦削白皙,眉清目朗,俊秀之极。漆黑的眼眸中满是不屈与倔强,青岚打量片刻,蓦然想起,这不正是五年前去晋王府的路上,偶然搭救的少年么?
当时的他落魄不堪,身无分文,谁能想到,竟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
“是你?”青岚再见到他,自也欢喜,道:“你……你真的当大官了?”
自己说完,也觉这话说得有趣,忍不住“噗嗤”一乐。
白逸也不禁勾起嘴角,道:“幸不辱命,这要多亏了殿下的投资。”
青岚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公主,你也不必殿下殿下的喊我,只叫我青岚就是了。”
白逸惶恐道:“臣不敢。殿下既是圣上所封的公主,在微臣心中,便是无上尊贵。”
青岚一脸无奈,她还记得五年前,自己不过想给他些银子,就费了好大的劲儿,想不到五年不见,他之迂腐呆板,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岚冲他招招手,笑道:“你过来,同我讲讲,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怎么当上大将军的?”
白逸便将自己如何科举中榜,面圣陈词,为白家洗冤等事简略说了,末了道:“我白逸能有今天,多亏了两位恩人,一位就是殿下你,另一位就晋王世子秦淮。”
“秦淮?”青岚想起自己几番与他相遇,实在是没有一点好印象,厌恶道:“当日当街欺辱你的人,秦淮也有一份,谢他做什么?”
白逸微微一哂,道:“当日我落魄江湖,身无长物,卑贱如蝼蚁,被人轻视欺辱,也是寻常。后来多亏秦淮相助,我才躲避开彭氏一党追杀,得见圣容。否则我白逸,只怕永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