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款步而来,停在我面前,垂眸而视:“你可知错?”声调清浅,像羽毛轻搔过我的心弦。

但这内容却叫我一愣。

“……什么?”我疑心自己听错了。

师尊在说什么?我……可知错?

“你设计暗害同门,害得天机弟子吴永殒命,如今又勾结魔修,屠戮同道。可知错?”他仍是再浅淡不过的姿态,仿佛不过是对我惯常的询问,就像我之前下山前的那样。

我抬首死死地望着面前这长身而立的人,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半点旁的意味:暗示也好、失望也好、什么都好……但是没有,一点也没有。他的眼里没有我——好像我便是那一般人,不曾与他有过什么师徒之名,因而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失望之情,更不会追问我什么。

我仿佛还能嗅到他身上伏清山上冰雪的味道。他仍是那副样子,却又极陌生。三羲宗至此山高水远,但若是师尊,却是瞬息可至。大概,他真的是刚从伏清山巅赶来,赶来……问我一句——“你可知错”。他连问都不曾问,便同生人一般、不,甚至不如座上诸位不曾见过我的尊长;他不必听我的辩解,便直定了我死罪……

我连争辩都不想了,沉默地跪在原地,有如顽石那般。但我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不说话,便没有人敢出声。堂中陷入死寂。

我凝着膝下玉阶,忽地不知哪里涌出来的悲怆将我淹没,叫我心灰意懒。一心只想早点结束这闹剧,半点不想再对着他——我这命本就是他救回来的,他现在想拿回去,自然也可以。

“弟子,认罪。”

堂中凝滞的空气陡然一松。

我却有一瞬错觉,身侧之人气息一窒。

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

“如此——”他将目光投向座上。

座上凤临子见状厉声道:“陆岑!如今铁证如山,你就不要再替这叛徒求情了!”

凤临子话出口时还有些忐忑,但他所忌惮之人一言不发,是以他便不惧起来:“来人,将此人压下地牢,择日处决!”

我被守卫弟子带走。

出了大殿,明知无望,却还是忍不住回首了去——所寻之人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看不出半丝波澜,更无说动摇。

我先前极想念云时,想见他,现在见到了。分魂归体,他看起来已经大好,看来那次分魂之损已消。

我收回目光,静随在引路守卫之后。

此间之人是我师尊,但不是我遇见的云时。

第43章

66、

“你来做什么?”我冷冷地看着监栅外的苏玉玦。

她似是觉不出我的排斥,露了些笑意,道:“我来看看你。”

我微蹙起眉——这人有些不对劲。“我有什么好瞧的。”

“三羲宗最年轻的教习弟子……”她唇边的笑见深,本是个温笑,却是生生扯出了诡秘的意味,“此等天赋,若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可惜?——你那师尊,当真是半点不知道爱惜你。”

我最要紧的暗伤叫这一个外人赤裸裸地翻出来、挑在青天白日下,疼得我呼吸一窒,好半晌才敢将余下的半口气小心翼翼地呼出,却好像还是不慎扯着了伤口,疼得很。

先前在殿上我已经疼过一回了,以为自己再不回为此心伤,却不想还是高估了自己;师尊想要我认下这罪,我认便是,要处决我……我也能认下,但绝不想在死前还要来来回回遭许多人来提醒,将我这伤反复搅弄。思及此,我面色更冷,半刻不想再多看见她,“滚。”

她一点不恼,反而一边细细打量着我,不知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边道:“你看,你的同道们根本不相信你,只是一点风吹cao动,他们就抛弃了你。”

“你的师尊也是,他甚至都不愿听听看,你是怎么说的,对你这弟子,倒还不如些旁的人……你心里,对他当真半点怨也没有吗?”

“若最后没有他,或许你如今也不需在此牢里了——”

“罪是我自己认的。”我不耐地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们既然已经抛弃了你,你为何不另谋出路?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

我定定地瞧了她一会,“是你。”大费周章,诬陷于我。

却不想她慢慢摇了头,“这功劳可不敢冒认,我何来这般大的能量可在天渊秘境中造出如此幻境?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会是谁?那个要害我身败名裂的人……我悄悄握紧了拳。

“或是你挡了谁人的道,人家要叫你死。”

谁要害我,我想不出头绪。但此刻面前这苏玉玦,倒叫我想通了些事情:“我那时最后看见的不是幻境,是你。”我停了停,看着她的眼睛笃定道:“你不是苏玉玦——你是魔。”

她瞧我的眼里闪过些兴味,“你这样聪明,何必与这些虚伪的人为伍?来吧,到我们身边来。”

我冷哼一声,嘲道:“你莫不是忘了,是你们害我至此,居然还想我会追随你们?”

“话非如此,我不过是替你试探了一番——”

“住口!”我厉声喝断了她。我知她要说什么,也清楚她说的便是事实,但我不再想听了。“师尊要如何,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置喙……我若是你,便赶快离开这里。”

她闻言一笑:“你不必试探我。我既然能来,便能全身而退。告诉你也无妨,我不过附了些神识在这人身上,若有人来,我走便是了;若有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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