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道:“城头战事紧迫,你来此处何事?”
那人左膝屈下,急急一跪,冲英欢行过礼,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哑着嗓子禀道:“南面城墙望楼之上守兵先前来报,说有不明大军自南而来,方将军在北城之上领军抵守,无法分力断夺,特遣臣来禀奏陛下,看陛下何意。”
英欢遽然起身,眼中又寒三分,飞也似地往外面走去,一边道:“你带路,朕亲眼去望楼上看看!”
北戬大军如狼似虎尚且不敌,南面竟然又有大军来袭……
莫不是天要她亡!
南面城楼之外,战声甚小。
北戬集结全军之力狠攻顺州城北防弱之带,因是南面城墙守兵未布许多,只留了足够地人手把守城头几个关隘。
英欢由那至麾校尉一路领至望楼之上,也不多话,迎着青天棉云,顺守兵所指之向,远远眺去。
一片黑点。
若非有人在旁提指,她根本辨不出那是大军之象。
曾参商跟在她身后一道上来,抬手遮了刺眼阳光,也远望了一眼,而后脸色一变,指了指那片黑点前方靠侧一处,对她道:“陛下,看那里!”
英欢撇眸去看,一下便见那边黑影较之先前大了许多,依稀可见是人马之阵,当是大军先锋!
她摒息站着,静静地看那阵人马疾驰而近。
身后望楼上的士兵们无人敢开口。也都站着,数双眼睛都直盯着那一阵。
人马越来越近……
终于可见兵胄马甲。
她蓦然吸气,远处苍青寒光折日而闪,分明是邺齐人马之甲!
可邺齐大军……
怎会在此出现!
曾参商在一旁亦是看出来了,不禁急急上前几步。身子俯在望楼栅缘上,极尽目力朝远处去看,半晌猛地回身,道:“陛下,隐约辨得,阵中帅旗书朱。”
朱?
英欢蹙眉,凝思片刻,却想不出在中宛境中。邺齐大军有何部隶属朱姓大将麾下。
曾参商亦是喃喃道:“从未听过有姓朱地……”慌忙转头看向英欢,道:“莫不是有人假作邺齐大军,欲骗我等放松警惕?”
英欢脸色一冷,回身吩咐先前那至麾校尉道:“去点一队平日里素来精敏地人,不要惊动旁人,你带着从南城侧门溜出去,探一探那一阵前锋,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校登时领命而退。
英欢只是站着,半晌之后看城墙下面无声无息出去了一列人马,飞速朝南面奔去。才收回目光,对曾参商道:“随朕回府衙去等。”
回至府衙一堂内,命人摆了点简膳进来。
英欢自己不碰食箸,却命曾参商吃。低声道:“都瘦成什么样了!”
曾参商不愿,却不敢抗命,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吃起来,口中小声道:“陛下也日渐消瘦……”
英欢看着她,不再开口。
先前跳脱张扬地那个年轻女子,现如今在军中被磨砺得这般敛重,她却不知该喜该忧。
就连她自己,在军中这大半年来。心性也早已不似从前那般不豫所得,反是处处都裹着沉杂之思。
战事疲民……
若有一日天下再无战事,当是大幸!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外面便生起响动,零零碎碎的脚步由远及近,不多时便停在门外。
英欢紧而抬眼。见那至麾校尉已然回来。不由自主起身,声音微颤:“如何?”
小校拜过她。让出身后一人,禀道:“应是邺齐大军没错,但臣怕事有万一,特带回来前锋阵中一人,请陛下过问。”
身后那人甲胄青亮,眼中炯炯,上前便单膝跪倒,“在下刘觉,乃朱将军麾下致果校尉,叩见陛下。”
英欢挑眉,着他起身,虽听他利落几言,颇有邺齐铁骑之风,可仍是不敢轻信,便问他道:“你口中朱将军,是指何人?”
刘觉垂首道:“朱将军单名讳雄,从我上征战多年,大历十二年平南岵东部诸州后,被除权知镇州府事,领义平军节度使衔,统南岵所占数州军务。将军麾下之部屯于南岵时久,一年多来未曾参战,因是陛下未得有闻,也在常理之中。”
英欢听他言辞有理,条据清晰,心中顿生好感,当下信了他三分,下案两步,又追问道:“既是屯于南岵之部,为何会在此时入得中宛境内来?”
刘觉恭谨道:“我上领军东进攻伐吴州前曾发上谕与将军,命其领兵北上,屯于中宛边境,如若听闻西面有事,即时率军入宛!”
英欢闻言轻怔,胸口脆然一震,浅情渐涌……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临行之前,还为她考虑了这许多!
刘觉又道:“因将军屯兵偏南,所以一路北上耗费了些许时日,才至边境便闻顺州被围,日夜兼程领军疾驰向西,仍是晚了这几日,让陛下受罪了。”
堂中其余几人闻言皆是愣住,谁都没料到竟会是这样。
英欢看他半晌,忽而不动声色道:“虽说如此,朕亦不能听你一面之辞,便轻信了你。”
刘觉微微一笑,头稍抬高了些,对她道:“朱将军压阵在后,命在下为先锋,近城以通两军之意;临行之前曾对在下说过,如若在城外受阻,遭陛下相询。便让在下对陛下说----大历十年秋,将军曾赴逐州,于城外亲手交与狄风将军一样东西,那东西是当年我上命他专程赴逐州、请狄将军回京带给陛下地。”
此言将落,英欢一下便扬了唇。上前道:“朕信你了。”
当年那